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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使錄其詞,歸呈徽宗。徽宗看罷,心知天覺為異人,悔之無 及。自天覺仙去之後,朝廷之上,蕩無綱紀。蔡京、蔡攸、童貫之 徒,縱恣于上;高俅、楊戩、朱勔之黨,朋邪于下。徽宗悉聽諸奸 簸弄,冊李師師做李明妃,改金錢巷喚做小禦街,將賣茶周秀除泗 州茶提舉。蓋宣和六年事也。
宣和六年五月,金國遣使來,趙良嗣報使。良嗣至軍前,金國 阿骨打道:「平灤等州,若必欲取,並燕京不與汝家了也。」是時 有左企弓者,為金國謀,嘗獻一詩。詩曰:
併力攻遼盟共尋,功成力有淺和深。
君王莫聽捐燕議,一寸山河一寸金。
由此金人要求不已,故無許燕之意。七月,金人來歸燕山六 州。那六州是甚州涿州,易州,順州,景州,檀州,薊州。既是六 州地,童貫、蔡攸帥師入燕,初稱交割,又稱宣撫。燕之金帛、子 女、職官、民戶,盡為金人席捲而去。朝廷捐歲幣數百萬,僅得空 城而已。童貫、蔡攸奏撫定燕城,燕城老幼,歡迎呼謁,南向燒 香,上祝聖壽。其地自冬至及春皆無雨,才王師撫定,雨澤隨降。 王黼率百官稱賀。於是降赦兩河、燕、雲等路。
金國阿骨打死,其弟吳乞買改名晟,嗣立。八月,遼將夔離不 犯燕山,我師伐之。後有人一詩云,詩曰:
世事皆然未必然,是非誰定百年前;
今人不恨宣和誤,卻恨宣和誤伐燕。
宣和五年五月,燕人張瑴仕遼,知契丹必亡,盡籍丁壯得五 萬,密地教練兵卒為備。金人既取燕,粘罕謂參政康公弼道:「我 欲遣兵擒張瑴何如」公弼答曰:「若以兵加之,是趨其叛也。」公 弼昔居平州,願輕身見張瑴,諭以金國招徠之意。瑴謝曰:「契丹 八路,今所留者,僅平州耳,怎敢有反心所以未釋甲者,蓋防備肅 幹耳。」厚賂康公弼。公弼以其語告粘罕,粘罕信之,將平州改南 京,命張瑴同平章事。及是年,吳乞買新立,遂遣左企弓等歸。
時燕人怕遠徙,私訴于張瑴曰:「企弓不謀守燕,而使吾民流 離至此。近聞天祚復振,若明公仗義,首圖興復,先責企弓等罪而 殺之;縱燕人歸南朝,宜必納。如金人復來,內用平州之兵,外借 南朝之援,又何懼乎」瑴召翰林學士李石問之,石以為然。遂執企 弓,數其罪而殺之。李石與三司使高履,同詣燕山,說王安中云: 「平州形勢之地,張瑴總練之才,足以禦金人,安燕境,幸招致 之。」安中送李石、高履赴闕,詣王黼白事。朝廷從其請。張瑴以 平州來降附。
金人聽得張瑴叛歸我朝,遣闍毋國王部領軍馬二千人攻之。張 瑴統所部兵拒戰。闍毋國王自知兵少,更不接戰,大書於州門云: 「今冬復來。」遂不交鋒而退。張瑴虛自張大,以捷聞于宣撫司。 金人之叛盟,亦指納張瑴為南朝失信之罪也。
且說那徽宗自得燕山之後,與高俅、楊戩、朱勔、王黼之徒, 無日不歌歡作樂。遂於宮中內列為市肆,令其宮女賣茶賣酒,及一 百二十行經紀買賣皆全。有時上皇妝乞化貧子,行乞于中,以取其 樂。又為長夜之飲,以宵達旦。及使民夫增修萬歲山,重運太湖 石,自蘇、杭起程達汴,人家有一丁,着夫一名,兩丁着夫兩名, 民不聊生,兩河岸邊,死於相枕,冤苦之聲,號呼于野,上竟不知 之也。
後半載,徽宗與林靈素、李明妃,並高俅、楊戩宴于千秋庭。 是夜月色如晝,徽宗與林靈素、明妃三人賞月,酒闌,令林靈素宿 于禁內。徽宗與李妃寢睡不着,披衣而起,與國師閒話,坐于千秋 庭。徽宗道:「見說月宮方圓八百里,若到廣寒宮,須有一萬億, 如何得到」林靈素聞言道:「陛下要看廣寒宮甚易。」望空用手一 招,見青鸞二隻落于帝前。林靈素請天子上青鸞之背,林靈素也跨 一隻,「請陛下闔眼」,喝聲「起」,二人乘青鸞望乾方西北而 升。不多時,交天子開眼,時過一大門樓,但冷光萬頃,清寒襲 人。徽宗與林靈素前行時,見一樹清陰密合,見二人于清光之下, 對坐弈棋:一人穿紅,一人穿皂,分南北相向而坐。二人道:「今 奉天帝敕,交咱兩個弈棋,若勝者得其天下。」
不多時,見一人喜悅,一人煩惱。喜者穿皂之人,笑吟吟投北 而去;煩惱之人穿紅,悶懨懨往南行。二人既去,又見金甲絳袍神 人來取那棋子棋盤。徽宗使林靈素問:「早來那兩個弈棋是甚人」 神人言曰:「那着紅者,乃南方火德真君霹靂大仙趙太祖也;穿皂 者,乃北方水德真君大金太祖武元皇帝也。」言罷,神人已去。
徽宗已備知天機事,無心游賞月宮,悶悶不悅。迅步閒行。俄 至一城,見紅光密合,有天丁守禦。遂問曰:「此何城也」天丁 曰:「此昊天大帝玉皇之城。」徽宗聞之大駭,與林靈素望天門 路,恰待呼青鸞欲離天闕,忽值一人,松形鶴體,頭頂七星冠,腳 着雲根履,身披綠羅闌,手執着寶劍,迎頭而來。徽宗見了,思想 這人好面熟,欲待詢問。其人見了徽宗,大怒。此人是誰乃張天覺 也。言道:「陛下看看遭囚被虜,由自信邪臣向此行踏。你也戀不 得皇宮內苑,寵不得皓齒朱顏,虐不得萬邦黎庶。有分離鄉背井, 向五國城忍寒受餓!」言訖,用手扯住天子衣,望天門,與一推。 林靈素叫苦不迭。把天子推下九天來!不知天子性命如何。
金風未動蟬先覺,暗算無常死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