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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衛柯波菲爾 - 148 / 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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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衛柯波菲爾

第148頁 / 共31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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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8頁

朗讀:

塞餡鴿子倒不壞,但那是徒有其表:它的外殼,從腦相學觀點來看,是種令人失望的腦袋:長滿凸起的瘤子,下面卻無甚特殊內容。一句話,宴會是失敗,要不是我的客人們那樣興緻非常,要不是米考伯先生機靈地提出一個建議而為我解了圍,我一定十分不快活了——我是說為了這失敗而十分不快活,而我已經常為朵拉而不快活了。

「我親愛的朋友科波菲爾,」米考伯先生說道,「管理得最好的家庭裡也會發生點意外,在沒有被那種點化神奇、感染一切的力量——簡言之,我要說——那具備作夫人的崇高品格的女人的力量下管理的家庭,意外是意料之中的,應當以達觀的態度對待之。如果你允許我冒昧說一句,這裡尚有較為可食之部分,我相信,只要稍稍分一下工,如果有供差遣的青年取一隻烤肉架來,我們便可取得很可觀的成就;我敢擔保,這小小的不幸可以不費多少氣力就得以彌補了。」


  

食品貯藏室裡有個烤肉架,我每天早晨用它來烤火腿片。我們馬上把它拿來,開始按米考伯先生的建議辦。他所謂分工是這樣的:特拉德爾把羊肉切成片;米考伯先生(他對此無一不是精通至極)則往上加胡椒、芥末、鹽和辣椒;我則將其一片片放到架上,在米考伯先生指點下用一把叉來轉動肉片並取下;米考伯太太用一個小小的湯鍋燒煮並不斷攪動一些菌子調料汁。我們烤好一些後,就一邊仍輓着衣袖烤肉,一邊吃起來;一面注意碟子裡烤好的肉片,一面留神在火上冒着氣甚至噴着火星的肉片。

由於這種烹飪方法新奇、美妙又熱閙,我們一會兒起身去烤,一會兒坐下吃(鬆鬆脆脆的肉片從架子上取下時真是滾燙呀),大家又忙又熱又開心。在那種動人的熱閙和香氣中,我們把那條羊腿吃得只剩下骨頭。我的胃口居然神奇地恢復了。說起來真慚愧,但我的確相信,我暫時忘了朵拉。

米考伯先生和太太就是把床賣了來舉行這宴會也不會更開心了,這一點讓我感到特滿足。特拉德爾邊切邊吃,還要同時開懷大笑,几乎沒停下過。事實上,我們大家都突然變樣了。我相信,再沒比這更成功的家宴了!

我們正興高采烈時,我們各部門正忙着把最後一點肉片烤成今天最完美程度時,我看到屋裡來了個外人。泰然自若地拿着帽子站在我面前的李提默和我四目相對了。

「什麼事?」我不禁問道。

「請原諒,先生,有人指點我進來的。我的主人不在這裡嗎,先生?」

「不在。」

「你沒見到他嗎,先生?」

「沒有。你不是從他那兒來嗎?」

「是他叫你到這兒來找他嗎?」

「不完全是,先生。不過,我想,既然他今天不在這兒,或許他明天會來這兒。」

「他是從牛津來嗎?」

「先生,」他馬上恭敬地說,「請坐下,讓我來做這事吧。」說著,他就這麼把烤叉從我那毫無抵抗的手裡接了過去,然後俯身烤肉,好像他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上面了。

就是斯梯福茲自己出現,我想,我們也不會很不安;但是在他那體面的僕人面前,我們一下就變成謙卑人物中最謙卑的角色了。米考伯先生哼起一支小調以表示他尚自在,並先坐到椅子上,一把匆忙間藏起的叉子從他懷裡伸出了柄,好像他把自己給殺了一樣。米考伯太太又戴上了褐色手套,擺出一副貴婦的慵懶。特拉德爾用油糊糊的手抹抹頭髮,筆直地立在那裡,神情恍忽地盯着桌布。

而我呢,不過是坐在主人座位上的一個小孩,几乎不敢看那位天知道自何處來整頓我住所的體面大人物了。

這時,他把羊肉從架上取下,很莊重地遞過來。我們都取了一點,但個個對這已沒了食慾,只不過做出吃的樣子而已。我們一個個推開碟子後,他不聲不響地挪開碟子而擺上乾酪。大家用完了乾酪,他又撤掉;他把桌子清理好,把一切撤下的東西都放到那張方便餐桌車上,再為我們擺上酒杯;然後他自行其事地把那餐車推進了食品貯藏室。

這一切都幹得無可挑剔,他也決不在做事時抬抬眼皮。不過,他把背轉向我時,他的臂肘充分表明了他堅定地信念:我太年輕。

「還有什麼賞我做的嗎,先生?」

我一面謝謝他,一面說沒有,不過,自己就不用點晚飯嗎?

「不用,謝謝你,先生。」

「斯梯福茲就要從牛津來嗎?」

「對不起,請再說一遍,先生?」

「斯梯福茲就要從牛津來嗎?」

「我本應想到他明天會到這裡,先生,我卻以為他今天就到這裡來了,先生。這是我的錯,無疑是的,先生。」

「如果你先見到他——」我說道。


  
「對不起,先生,我以為我不會先見到他的。」

「萬一你先見到了他,」我說道,「請對他說,我為他今天不在這裡而感到可惜,因為還有一個他的老同學在這裡呢。」

「當然,先生!」他朝我和特拉德爾鞠了一躬並看了特拉德爾一眼。

他輕輕挪向門口時,我出於本能——對這個人我決不能這樣——有想說點什麼的渺茫希望而對他說道:

「哦!李提默!」

「先生!」

「那次你在雅茅斯待得久嗎?」

「不很久,先生。」

「你看到那條船完工了嗎?」

「是的,先生。我是為了看著那條船完工而留在那裡的。」

「我知道了!」我說道。他畢恭畢敬地對我抬起眼睛。「我猜,斯梯福茲先生還沒見過那條船吧?」

「我的確不能說,先生。我想——不過,先生,我實在不能說,先生,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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