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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周列國誌 - 223 / 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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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周列國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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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苴與賈同時謝恩而出,至朝門之外,莊賈問穰苴出軍之期,苴曰:「期在明日午時,某于軍門專候同行,勿過日中也。」言畢別去。

至次日午前,穰苴先至軍中,喚軍吏立木為表,以察日影。因使人催促莊賈。賈年少,素驕貴,恃景公寵幸,看穰苴全不在眼。況且自為監軍,只道權尊勢敵,緩急自由。是日親戚賓客,俱設酒餞行,賈留連歡飲,使者連催,坦然不以為意。穰苴候至日影移西,軍吏已報未牌,不見莊賈來到,遂吩咐將木表放倒,傾去漏水,竟自登壇誓眾,申明約束。


  

號令方完,日已將晡,遙見莊賈高車駟馬,徐驅而至,面帶酒容。既到軍門,乃從容下車,左右擁衛,踱上將台。穰苴端然危坐,並不起身,但問:「監軍何故後期?」莊賈拱手而對曰:「今日遠行,蒙親戚故舊攜酒餞送,是以遲遲也!」穰苴曰:「夫為將者,受命之日,即忘其家。臨軍約束,則忘其親。秉桴鼓,犯矢石,則忘其身。今敵國侵凌,邊境騷動,吾君寢不安席,食不甘味,以三軍之眾,托吾兩人,冀旦夕立功,以救百姓倒懸之急,何暇與親舊飲酒為樂哉?」莊賈尚含笑對曰:「幸未誤行期,元帥不須過責。」穰苴拍案大怒曰:「汝倚仗君寵,怠慢軍心,倘臨敵如此,豈不誤了大事。」即召軍政司問曰:「軍法期而後至,當得何罪?」軍政司曰:「按法當斬。」

莊賈聞一「斬」字,才有懼意,便要奔下將台,穰苴喝教手下,將莊賈捆縛,牽出轅門斬首,唬得莊賈滴酒全無,口中哀叫討饒不已。左右從人,忙到齊侯處報信求救,連景公也吃一大驚,急叫梁邱據持節往諭,特免莊賈一死。吩咐乘軺車疾驅,誠恐緩不及事。那時莊賈之首,已號令轅門了。

梁邱據尚然不知,手捧符節,望軍中馳去。穰苴喝令阻住,問軍政司曰:「軍中不得馳車,使者當得何罪?」答曰:「按法亦當斬。」梁邱據面如土色,戰做一團,口稱:「奉命而來,不幹某事。」穰苴曰:「既有君命,難以加誅。然軍法不可廢也!」乃毀車斬驂,以代使者之死。梁邱據得了性命,抱頭鼠竄而去。於是大小三軍莫不股慄。

穰苴之兵未出郊外,晉師聞風遁去,燕人亦渡河北歸。苴追擊之,斬首萬餘,燕人大敗,納賂請和。班師之日景公親勞于郊,拜為大司馬,使掌兵權。史臣有詩云:

寵臣節使且罹刑,國法無私令必行。

安得穰苴今日起,大張敵愾慰蒼生。

諸侯聞穰苴之名,無不畏服。景公內有晏嬰,外有穰苴,國治兵強,四境無事,日惟田獵飲酒,略如桓公任管仲之時也。

一日,景公在宮中與姬妾飲酒,至夜,意猶未暢,忽思晏子,命左右將酒具移于其家。前驅往報晏子曰:「君至矣。」晏子玄端束帶,執笏拱立於大門之外。景公尚未下車,晏子前迎,驚惶而問曰:「諸侯得無有故乎?國家得無有故乎?」景公曰:「無有。」晏子曰:「然則君何為非時而夜辱于臣家?」景公曰:「相國政務煩勞,今寡人有酒醴之味,金石之聲,不敢獨樂,願與相國共享。」晏子對曰:「夫安國家,定諸侯,臣請謀之;若夫布薦席,除簠簋者,君左右自有其人,臣不敢與聞也!」

景公命回車,移于司馬穰苴之家。前驅報如前,司馬穰苴冠纓披甲,操戟拱立於大門之外,前迎景公之車,鞠躬而問曰:「諸侯得無有兵乎?大臣得無有叛者乎?」景公曰:「無有。」穰苴曰:「然則昏夜辱于臣家者何也?」景公曰:「寡人無他,念將軍軍務勞苦,寡人有酒醴之味,金石之樂,思與將軍共之耳。」穰苴對曰:「夫禦寇敵,誅悖亂,臣請謀之。若夫布薦席,陳簠簋,君左右不乏,奈何及于介冑之士耶?」

景公意興索然,左右問曰:「將回宮乎?」景公曰:「可移于梁邱大夫之家。」前驅馳報亦如前。景公車未及門,梁邱據左操琴,左挈竽,口中行歌而迎景公于巷口。景公大悅,於是解衣卸冠,與梁邱據歡呼于絲竹之間,鷄鳴而返。

明日,晏嬰、穰苴同入朝謝罪,且諫景公不當夜飲於人臣之家,景公曰:「寡人無二卿,何以治吾國;無樑邱據,何以樂吾身,寡人不敢妨二卿之職,二卿亦勿與寡人之事也。」史臣有詩云:

雙柱擎天將相功。小臣便辟豈相同?


  
景公得士能專任。嬴得芳名播海東!

是時中原多故,晉不能謀。昭公立六年薨,世子去疾即位,是為頃公。

頃公初年,韓起、羊舌肹俱卒,魏舒為政,荀躒、范鞅用事,以貪冒聞。

祁氏家臣祁勝,通於鄔臧之室,祁盈執祁勝,勝行賂于荀躒,躒譖于頃公,反執祁盈;羊舌食我黨于祁氏,為之殺祁勝。頃公怒,殺祁盈、食我,盡滅祁、羊舌二氏之族。國人冤之。其後魯昭公為強臣季孫意如所逐,荀躒復取貨于意如,不納昭公。於是齊景公合諸侯于鄢陵,以謀魯難,天下俱高其義,齊景公之名,顯于諸侯,此是後話。

卻說周景王十九年,吳王夷昧在位四年,病篤,復申父兄之命,欲傳位於季札。札辭曰:「吾不受位明矣。昔先君有命,札不敢從,富貴於我如秋風之過耳,吾何愛焉?」遂逃歸延陵。

群臣奉夷昧之子州于為王,改名曰僚,是為王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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