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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父聚徒眾于邱宮,將攻獻公。獻公懼,遣使至邱宮,與林父講和。林父殺之。獻公使視寧殖,已戒車將應林父矣,乃召北宮括。括推病不出,公孫丁曰:「事急矣!速出奔,尚可求復。」獻公乃集宮甲約二百餘人為一隊,公孫丁挾弓矢相從,啟東門而出,欲奔齊國。
孫蒯、孫嘉兄弟二人,引兵追及于河澤,大殺一陣,二百餘名宮甲,盡皆逃散,存者僅十數人而已,賴得公孫丁善射,矢無虛發,近者輒中箭而死,保著獻公,且戰且走,二孫不敢窮追而返。
才回不上三里,只見庾公差、尹公佗二將引兵而至,言:「奉相國之命,務取衛侯回報。」孫蒯、孫嘉曰:「有一善箭者相隨,將軍可謹防之!」庾公差曰:「得非吾師公孫丁乎?」原來尹公佗學射于庾公差,公差又學射于公孫丁,三人是一綫傳授,彼此皆知其能。
尹公佗曰:「衛侯前去不遠,姑且追之。」
約馳十五里,趕著了獻公,因禦人被傷,公孫丁在車執轡,迴首一望,遠遠的便認得是庾公差了,謂獻公曰:「來者是臣之弟子,弟子無害師之事,主公勿憂。」乃停車待之。
庾公差既到,謂尹公佗曰:「此真吾師也。」乃下車拜見,公孫丁舉手答之,麾之使去。庾公差登車曰:「今日之事,各為其主。我若射,則為背師;若不射,則又為背主。我如今有兩盡之道。」乃抽矢叩輪,去其鏃,揚聲曰:「吾師勿驚!」連發四矢,前中軾,後中軫,左右中兩旁,單單空著君臣二人,分明顯個本事,賣個人情的意思。
庾公差射畢,叫聲:「師傅保重!」喝教回車,公孫丁亦引轡而去。尹公佗先遇獻公,本欲逞藝,因庾公差是他業師,不敢自專,回至中途,漸漸懊悔起來,謂庾公差曰:「子有師弟之分,所以用情,弟子已隔一層,師恩為輕,主命為重,若無功而返,何以復吾恩主?」庾公差曰:「吾師神箭,不下養繇基,爾非其敵,枉送性命!」尹公佗不信庾公之言,當下復身來追衛侯。不知結末如何?再看下回分解。
第六十二回 諸侯同心圍齊國 晉臣合計逐欒盈
話說尹公佗不信庾公之言,復身來追衛侯,馳二十餘里,方纔趕著。公孫丁問其來意,尹公佗曰:「吾師庾公,與汝有師弟之恩;我乃庾公弟子,未嘗受業于子,如路人耳,豈可徇私情於路人,而廢公義于君父乎?」公孫丁曰:「汝曾學藝于庾公,可想庾公之藝從何而來?為人豈可忘本!快快迴轉,免傷和氣。」尹公佗不聽,將弓拽滿,望公孫丁便射。
公孫丁不慌不忙,將轡授與獻公,候箭到時,用手一綽,輕輕接住,就將來箭搭上弓弦,回射尹公佗,尹公佗急躲避時,撲的一聲,箭已貫其左臂,尹公佗負痛,棄弓而走,公孫丁再復一箭,結果了尹公佗性命。嚇得隨行軍士,棄車逃竄,獻公曰:「若非吾子神箭,寡人一命休矣!」公孫丁仍復執轡奔馳。
又十餘里,只見後面車聲震動,飛也似趕來,獻公曰:「再有追兵,何以自脫?」正在慌急之際,後車看看相近。視之,乃同母之弟、公子魚專冒死趕來從駕,獻公方纔放心。
遂做一路奔至齊國,齊靈公館之於萊城。宋儒有詩謂獻公不敬大臣,自取奔亡,詩曰:
尊如天地赫如神,何事人臣敢逐君?
自是君綱先缺陷,上樑不正下樑蹲!
孫林父既逐獻公,遂與寧殖合謀迎公子剽為君,是為殤公。
使人告難於晉,晉悼公問于中行偃曰:「衛人出一君復立一君,非正也,當何以處之!」偃對曰:「衛衎無道,諸侯莫不聞,今臣民自願立剽,我勿與知可也。」悼公從之。
齊靈公聞晉侯不討孫、寧逐君之罪,乃嘆曰:「晉侯之志惰矣!我不乘此時圖伯,更待何時?」乃帥師伐魯北鄙,圍郕,大掠而還,時周靈王之十四年也。
原來齊靈公初娶魯女顏姬為夫人,無子;其媵鬷姬生子曰光,靈公先立為太子。又有嬖妾戎子亦無子,其娣仲子生子曰牙,戎子抱牙以為己子。他姬生公子杵臼,無寵。戎子恃愛,要得立牙為太子。靈公許之,仲子諫曰:「光之立也,久矣!又數會諸侯,今無故而廢之,國人不服,後必有悔!」靈公曰:「廢立在我,誰敢不服!」遂使太子光率兵守即墨。光去後,即傳旨廢之,更立牙為太子,使上卿高厚為太傅。
寺人夙沙衛強而有智,以為少傅。魯襄公聞齊太子光之廢,遣使來請其罪,靈公不能答,反慮魯國將來助光爭國,所以與魯為仇,首先加兵,欲以兵威脅魯,然後殺光。此乃靈公無道之極也。魯使人告急於晉,因悼公抱病,不能救魯。
是冬,晉悼公薨,群臣奉世子彪即位,是為平公。魯又使叔孫豹弔賀,且告齊患。荀偃曰:「俟來春當會諸侯,若齊不赴會,討之未晚。」
周靈王十五年,晉平公元年,大合諸侯于溴梁。齊靈公不至,使大夫高厚代。荀偃大怒,欲執高厚,高厚逃歸。復興師伐魯北鄙,圍防,殺守臣臧堅。叔孫豹再至晉國求救,平公乃命大將中行偃合諸侯之兵,大舉伐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