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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花知事不濟,扶答裡呵上馬,覓路奔走,聞北路無兵,乃開北門而去,行不二里,但見火把縱橫,鼓聲震地,王子成父和隰朋兩路軍馬殺來,開方、豎貂、虎兒斑得了城池,亦各統兵追襲,黃花元帥死戰良久,力盡被殺。答裡呵為王子成父所獲,兀律古死於亂兵之中。
至天明,迎接桓公入城,桓公數答裡呵助惡之罪,親斬其首,懸之北門,以警戎夷。安撫百姓,戎人言高黑不屈被殺之事,桓公十分嘆息,即命錄其忠節,待回國再議恤典。
燕莊公聞齊侯兵勝入城,亦自糰子山飛馬來會。稱賀已畢,桓公曰:「寡人赴君之急,跋涉千里,幸而成功,令支、孤竹,一朝殄滅,闢地五百里,然寡人非能越國而有之也,請以益君之封。」燕莊公曰:「寡人借君之靈,得保宗社足矣,敢望益地?惟君建置之!」桓公曰:「北陲僻遠,若更立夷種,必然復叛,君其勿辭,東道已通,勉修先召公之業,貢獻於周,長為北藩,寡人與有榮施矣。」燕伯乃不敢辭。
桓公即無棣城大賞三軍,以無終國有助戰之功,命以小泉山下之田畀之,虎兒斑拜謝先歸。
桓公休兵五日而行,再渡卑耳之溪,于石壁取下車輛,整頓停當,緩緩而行。見令支一路荒煙餘燼,不覺慘然,謂燕伯曰:「戎主無道,殃及草木,不可不戒。」
鮑叔牙自葵茲關來迎,桓公曰:「餉饋不乏,皆大夫之功也!」又吩咐燕伯設戍葵茲關,遂將齊兵撤回。
燕伯送桓公出境,戀戀不捨,不覺送入齊界,去燕界五十餘里,桓公曰:「自古諸侯相送,不出境外,寡人不可無禮于燕君。」乃割地至所送之處畀燕,以為謝過之意。燕伯苦辭不允,只得受地而還,在其地築城,名曰燕留,言留齊侯之德于燕也。燕自此西北增地五百里,東增地五十餘里,始為北方大國。
諸侯因桓公救燕,又不貪其地,莫不畏齊之威,感齊之德。史官有詩云:
千里提兵治犬羊,要將職貢達周王。
休言黷武非良策,尊攘須知定一匡。
桓公還至魯濟,魯莊公迎勞于水次,設饗稱賀。桓公以莊公親厚,特分二戎鹵獲之半以贈魯。莊公知管仲有采邑,名曰小谷,在魯界首,乃發丁夫代為築城,以悅管仲之意。時魯莊公三十二年,周惠王之十五年也。
是年秋八月,魯莊公薨,魯國大亂。欲知魯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二回 公子友兩定魯君 齊皇子獨對委蛇
話說公子慶父字仲,魯莊公之庶兄,其同母弟名牙字叔,則莊公之庶弟。莊公之同母弟曰公子友,因手掌中生成一「友」字文,遂以為名,字季,謂之季友。雖則兄弟三人同為大夫,一來嫡庶之分,二來惟季友最賢,所以莊公獨親信季友。
莊公即位之三年,曾游郎台,于台上窺見黨氏之子孟任,容色殊麗,使內侍召之,孟任不從,莊公曰:「苟從我,當立汝為夫人也。」孟任請立盟誓,莊公許之,孟任遂割臂血誓神,與莊公同宿于台上,遂載回宮。歲餘生下一子,名般。
莊公欲立孟任為夫人,請命于母文姜,文姜不許,必欲其子與母家聯姻,遂定下襄公始生之女為婚,只因姜氏年幼,直待二十歲上,方纔娶歸,所以孟任雖未立為夫人,那二十餘年,卻也權主六宮之政。比及姜氏入魯為夫人,孟任已病廢不能起,未幾卒,以妾禮葬之。
姜氏久而無子,其娣叔姜從嫁,生一子曰啟。先有妾風氏,乃須句子之女,生一子名申。風氏將申托于季友,謀立為嗣。季友曰:「子般年長。」乃止。姜氏雖為夫人,莊公念是殺父仇家,外雖禮貌,心中不甚寵愛。
公子慶父生得魁偉軒昂,姜氏看上了他,陰使內侍往來通語,遂與慶父私通,情好甚密,因與叔牙為一黨,相約異日共扶慶父為君,叔牙為相。髯翁有詩云:
淫風鄭衛只尋常,更有齊風不可當。
堪笑魯邦偏締好,文姜之後有哀姜。
莊公三十一年,一冬無雨,欲行雩祭祈禱。先一日,演樂於大夫梁氏之庭。梁氏有女,色甚美,公子般悅之,陰與往來,亦有約為夫人之誓。是日,梁女梯牆而觀演樂,圉人犖在牆外窺見梁女姿色,立於牆下,故作歌以挑之,歌曰:
桃之夭夭兮,凌冬而益芳。
中心如結兮,不能逾牆。
願同翼羽兮,化為鴛鴦。
公子般亦在梁氏觀雩,聞歌聲出看,見圉人犖大怒,命左右擒下,鞭之三百,血流滿地,犖再三哀求,乃釋之。
公子般訴之於莊公,莊公曰:「犖無禮,便當殺之,不可鞭也,犖之勇捷,天下無比,鞭之,必懷恨于汝矣。」原來圉人犖有名絶力,曾登稷門城樓,飛身而下,及地,復踴身一躍,遂手攀樓屋之角,以手撼之,樓俱震動。莊公勸殺犖,亦畏其勇故也。子般曰:「彼匹夫耳,何慮焉?」
圉人犖果恨子般,遂投慶父門下。次年秋,莊公疾篤,心疑慶父,故意先召叔牙,問以身後之事,叔牙果盛稱慶父之才:「若主魯國,社稷有賴。況一生一及,魯之常也。」莊公不應。
叔牙出,復召季友問之。季友對曰:「君與孟任有盟矣,既降其母,可復廢其子乎?」莊公曰:「叔牙勸寡人立慶父何如?」季友曰:「慶父殘忍無親,非人君之器。叔牙私于其兄,不可聽之,臣當以死奉般。」莊公點首,遂不能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