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謹按孝經:「生事愛敬,死事哀戚。」一家之中,諭若異域,下床¤拜,遠於愛敬者矣。祖載崩隧,又不能送,遠于哀戚者矣。巾所以飾首,衣所以蔽形,此乃士君子所以自別於夷狄者也。唯喪者、訟者露首草舍,余曷有哉!長沮、丈人避世之士,由訊子路,殺鷄黍見其子焉。何有藏一室中,不出戶庭,以此為高,斯亦¤¤。鯉趨而過庭,聞詩聞禮,而陳亢喜於得三。不當近之,何乃若茲乎!
公車徵士豫章徐孺子,比為太尉黃瓊所闢,禮文有加。孺子隱者,初不答命。瓊薨既葬,負涉¤一盤,¤哭於墳前。孫子琰,故五官中郎將,以長孫制杖,聞有哭者,不知其誰,亦於倚廬哀泣而已。孺子無有謁刺,事訖便去。子琰大怪其故,遣瓊門生茅季瑋追請辭謝,終不肯還。
謹按禮,凡弔喪者,既哭,興踴,進問其故,哀之至也。孺子所以經三千里越度山川而親至者,非徒徇於己,顧義報乎。哭¤墳前是也,訖,當即其帳衾問勞子琰。子琰宿有善名,在禮無違。儻見微闕,教誨可乎,如何¤忽甚於路人。昔黔敖忽於嗟來,然君子猶以為其嗟可去,謝可食。今與黃有恩故矣,孝子寢伏苫塊。又孺子到便詣墳,無介,夫何為哉!
第四
過譽
孔子稱:「大哉!中庸之為德,其至矣乎!」又日:「君子之道,忠恕而已。」至於訐以為直,隱以為義,枉以為厚,偽以為名,此眾人之所致譽,而明主之所必討。蓋觀過知仁,謂中心篤誠而無妨於化者,故覆其違理曰過譽也。
長沙太守汝南郅惲君章,少時為郡功曹。郡俗冬饗,百里內縣皆¤牛酒到府宴飲。時太守司徒歐陽歙臨饗禮訖,教曰:「西部督郵繇延,天資忠貞,稟性公方,典部折衝,摧破奸雄,不嚴而治。書曰:『安民則惠,黎民懷之。』蓋舉善以教,則不能者勸。今與諸儒共論延功,顯之於朝。」主簿讀教,戶吏引延受賜。惲前跪曰:「司正舉觥,以君之罪,告謝于天。明府有言而誤,不可覆掩。按延資性貪邪,外方內圓,朋黨構奸,罔上害民,所在荒亂,虛而不治,怨慝並作,百姓苦之。而明府以惡為善,股肱莫爭。此既無君,又復無臣。君臣俱喪,孰與偏有。君雖傾危,臣子扶持,不至於亡,惲敢再拜奉觥。」歙甚慚。
謹按禮,諫有五,風為上,狷為下。故入則造膝,出則詭辭,善則稱君,過則稱己。暴諫露言,罪之大者。而歙於饗中用延為吏,以紫亂朱,大妨王命。造次顛沛,不及諷諭,雖舉觥強歙可行也。今惲久見授任,職在昭德塞違,為官擇人,知延貪邪,罔上害民,所在荒亂,怨慝並作,此為惡積愆,非一旦一夕之漸也。孔子以匹夫,朋徒無幾,習射矍相之圃,三哲而去者過半。汝南,中土大郡,方城四十,養老復敬,化之至。延奸¤彰,無與比崇。臧文仲有言:「見無禮於君者,若鷹¤之逐鳥雀,農夫之務去草也。」何敢宿留。不即彈黜奸佞,而須於萬人之中乃暴引之,是為陷君。君子不臨深以為高,不因少以為多,況創病君父以為己功者哉!而論者苟眩虛聲,以為美談。汝南,楚之界也,其俗急疾有氣決。然自君章之後,轉相放式,好幹上怵忮,以采名譽,末流論起於愛憎,而政在陪隷也。
司空潁川韓棱,少時為郡主簿。太守葛興被風病,恍忽誤亂,棱陰扶輔其政,出入二年,署置教令,無愆失。興子嘗出教欲轉徙吏,棱執不聽,由是發露被考,興免官,棱坐禁固。章帝即位,一切原除也。
謹按易稱:「守位以仁。」尚書:「無曠庶官。」詩云:「彼君子不素饗兮。」論語:「陳力就列,不能者止。」漢典吏病百日應免,所以恤民急病,懲俗逋慝也。今興官尊任重,經略千里,當聽訟侍祠,班詔勸課,早朝旰食,夕惕若厲,不以榮祿為樂,而以黔首為憂。位過招殃,靈督其¤,風疾恍忽,有加無瘳。棱統機括,知其虛實,當聽上病,以禮選引。何有上欺天子,中誣方伯,下誑吏民!扶輔耄亂,政自己出,雖幸無闕,罪已不容於誅矣。為人謀而不忠,愛人而以姑息,凡人不可,況於君子乎!上令興負貪昧之罪,子被署用之愆,章問洶赫,父子湮沒。執事如此,謂禮義何。棱宜禁固終身,中原非是。
太原周黨伯況,少為鄉佐發黨過於人中辱之。黨學春秋長安,聞報讎之義,輟講下辭歸報讎。到與鄉佐相聞,期鬥日。鄉佐多從正往,使鄉佐先拔刀,然後相擊。佐欲直令正擊之,黨被創睏乏。佐服其義勇,¤輿養之,數日蘇興,乃知非其家,即徑歸,其立勇果乃至於是。
謹按孝經:「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樂正子春下堂而傷足,三月不出,既瘳矣,猶有憂色。身無擇行,口無擇言,修身慎行,恐辱先也。而伯況被發,則得就業,鄉佐雖雲凶暴,何緣侵己。今見辱者,必有以招之,身自取焉,何尤於人。親不可辱,在我何傷。凡報讎者,謂為父兄耳,豈以一朝之忿而肆其狂怒者哉!既遠春秋之義,殆令先祖不復血食,不幸不智,而兩有之。歸其義勇,其義何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