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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以符離師潰,乃議講和,因貶張浚。浚行次余干,遂得病,數日卒。帝遂決意定和。蓋時值金主雍之賢,無可乘之釁,適金遣使來責,兼督歲幣。帝遣魏杞至金,正敵國之禮,易表為書,改臣稱侄,減歲幣十萬而還。於是南北講好,俱得休息矣。
帝聰明英毅,節用愛民,好學勤政,聽言納諫,崇儒重道,疏斥宦官,嚴飭臓吏,逸欲之事,毫無可指,為南宋之賢君。
以虞允文、梁克家、陳俊卿等為相,境內治安,人民樂業。朱子《資治通鑒綱目》成,上之。熹字元晦,婺源人,今江南徽州府婺源縣是也。少有求道之志,父松,知饒州,疾亟,囑熹曰:「胡憲、劉勉之、劉子翬三人,學有淵源,吾所敬畏。我死,汝宜師之。」熹遂往學焉。憲,安國從子。高宗時,禁伊洛之學,憲與勉之求得程頤書,潛抄默誦,夜以繼日。勉之結草堂,讀書其中,力耕自給,淡然無求于世,子翬,韋合仲子。
勉之與憲、子翬日相往來講學,學者踵至。勉之以女妻熹。熹得道統之正,自勉之始。熹又聞延平府李侗學于羅從彥,從彥學于楊時,楊時學于程顥、程頤。遂徒步往從侗,得《大學》及《中庸》、《論》、《孟》之傳,乃作《四書集注》,開後代儒教之宗。熹弟子蔡沈,著《書經傳注》。熹又與張栻、呂祖謙等交。栻字敬夫,浚之子,世稱南軒先生。祖謙,好問之孫,世稱東萊先生。曾祖希哲,從程頤游,以儒行名于世,故呂氏子孫有中原文獻之傳。朱熹歷仕外任,至是帝以熹為兵部郎官。
兵部侍郎林慄,言熹所至攜門生數十人,習為春秋戰國之態,妄希孔盂歷聘之風,繩以治世之法,則亂人之首也。熹因辭歸。
丁未十月,太上皇崩。帝奉上皇,孝養備至,升遐之日,哀慕尤切。致喪三年,群臣屢請遵易月之制,不從,詔皇太子參決庶務。帝在位二十七年,傳位於太子惇,是為光宗。尊孝宗為壽皇聖皇帝,退居重華宮。光宗欲誅宦者,近習皆懼。遂謀離間壽皇與帝后。帝疑之,不能自解。會帝得心疾,壽皇購得良藥,欲因帝至宮授之。宦者遂訴于李後曰:「太上合藥一大丸,俟宮車過,即投藥,萬一有不虞,其奈宗社何!」後心銜之。
頃之內宴,後請立嘉王擴為皇太子。壽皇不許。後退執嘉王泣訴于帝,謂壽皇有,廢立之意。帝惑之,遂不朝壽皇。李後又以黃貴妃有寵,因帝祭太廟,宿于齋宮,後殺貴妃,以暴疾聞。
翌日,合祭天地,風雨大作,黃壇燭滅,不能成禮而罷。帝既聞貴妃卒,又值此變,震懼增疾,遂不視朝,政事多決於李後,後益驕恣。壽皇聞帝疾,亟往南內視之。且責後,後怨愈深。
帝疾瘳,群臣請朝重華宮,帝已許諾,李後阻之,遂不果行。
帝自有疾不視朝以來,胡晉臣與留正同心輔政,中外帖然。
壽皇有疾,帝與皇后游玉津園,兵部尚書羅點請先過重華宮,帝不許。起居舍人彭龜年連疏切諫,不報。群臣上疏請者相繼,帝復以疾辭。彭龜年、黃裳等奏,乞令嘉王詣重華宮問疾,許之。王至宮,壽皇為之感慟。壽皇聖帝崩,帝稱疾不出,留正與趙汝愚議請壽聖母吳太后垂簾暫主喪事,尊高宗後壽聖皇太后吳氏為太皇太后,壽成皇后謝氏為皇太后。葉適言于留正曰:「帝疾不執喪,將何辭以謝天下。今嘉王長,若預建參決,則疑謗釋矣。」正從之,率宰執入奏云:「皇子嘉王仁孝夙成,宜早正儲位,以安人心。」不報。越六日,禦批云:“歷事歲久。
念欲退閒。”留正得之大懼,因朝,佯仆于庭,即出國門,上表請老。趙汝愚謀欲以太皇太后旨,禪位嘉王。會帝臨朝,忽仆于地。時將禪祭,趙汝愚、葉適等乃與知閣門事韓住冑定計。
侘冑,琦五世孫,乃吳太皇太后妹之子也。白內禪之意于太皇太后,太后許可。甲子禪祭,汝愚率同列奏事,袖出所擬云:「皇帝以疾,至今未能執喪,曾有御筆,欲自退閒,皇子嘉王擴可即皇帝位,尊皇帝為太上皇。」太后覽畢,曰:「甚善。」
乃命汝愚在旨諭皇子即位。眾扶皇子詣幾筵,莫哭盡哀,遂衰服出就重華殿登位。百官起居訖,乃入行禪祭禮。汝愚即喪次奏乞召還留正,民心悅服,中外晏然。光宗在位五年而禪位,又六年崩。
嘉王擴即位,是為寧宗,亦不朝于上皇。但遷住冑為汝州防禦,住冑大失望。然以傳道旨,浸見親以留正、趙汝愚為左右相,以朱熹為待制兼侍講,韓侘冑欲推定策功。趙汝愚曰:「吾宗幸。」時乘間竊弄威福,既罷左相,留正日夜謀去趙汝愚。先引其黨為台諫,罷朱熹官。趙汝愚上疏留熹,不聽。侘冑謀逐趙汝愚,而難其名,謀于京鏜。鏜曰:「彼宗姓也,誣以謀危社稷,則一網打盡矣。」侘冑然之。以李沐嘗有怨于汝愚,引為右正言,使奏之,遂罷汝愚,出知福州,而大權悉歸於侘冑矣。李祥、章穎、徐誼、楊簡等,皆抗疏請留汝愚,李沐劾為黨,皆斥之。太府寺丞呂祖儉,上書白趙汝愚之忠,並論朱熹、彭龜年不當罷斥,安置儉于吉州,竟死貶所。侘冑怨趙汝愚,欲誣朱熹等罪,於是疏熹門下及知名之士,目為偽學,竄故相趙汝愚于永州。汝愚至衡州,暴卒,天下聞而冤之。朱熹家居,草封事數萬言,極陳奸邪蔽主之禍,明趙汝愚之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