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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寺失職唐開元中,封孔子為文宣王,顏子為究公,閔子至子夏為侯,群弟子為伯。本朝祥符中,進封公為國公,侯為郡公,伯為侯。紹興二十五年,太子皇帝御製贊七十五首,而有司但具唐爵,故袁翰所標,皆用開元國邑,其失于考據如此,今當請而正之可也。紹興末,胡馬飲江,既而自斃,詔加封馬當、採石、金山三水府。太常寺按籍,系四字王,當加至六字,及降告命至其處,廟令以舊告來,則己八字矣。逐郡為繳回新命,而別易二美名以寵之。
禮寺之失職類此。方完顏亮據淮上,予從樞密行府于建康,嘗致禱大江,能令虜不得渡者,當奏冊為帝。泊事定,朝廷許如約。朱丞相漢章曰:「四讀當一體,獨帝江神,禮乎?」予曰:「懲勸之道,人神一也。彼洪河長淮, 受國家祭把血食,不為不久,當胡騎之來,如行枕席,唯大江滔滔天險,坐遏巨敵之沖,使其百萬束手倒戈而退,此其靈德陰功,于河、淮何如?自五嶽進冊之後,今蔣廟、陳果仁祠亦稱之,江神之帝,於是為不汞矣。」朱公終以為不可,亦僅改兩字。籲,可惜哉! 徐凝詩徐凝以「瀑布界破青山」之句,東坡指為惡詩,故不為詩人所稱說。予家有凝集,觀其餘篇,亦自有佳處,今漫紀數絶于此。《漢宮曲》云:「水色簾前流玉霜,趙家飛燕侍昭陽。掌中舞罷蕭聲絶,三十六宮秋夜長。」《憶揚州》云:「蕭娘臉下難勝淚,桃葉眉頭易得愁。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無賴是揚州。」《相思林》云:「遠客遠遊新過嶺,每逢芳樹問芳名。長林遍是相思樹,爭遣愁人獨自行。」《玩花》云:「一樹梨花春向暮,雪枝殘處怨風來。明朝漸校無多去,看到黃昏不欲回。」《將歸江外辭韓侍郎》云: 「一生所遇唯元白,天下無人重布衣。欲別朱門淚先盡,白頭游于自身歸。」
皆有情致,宜其見知于微之、樂大也。但俗子妄作樂天詩,繆為賞激,以起東坡之消耳。
梅花橫參今人梅花詩詞,多用參橫字,蓋出柳子厚《龍城錄》所載趙師雄事,然此實妄書,或以為劉無言所作也。其語云:「東方已白,月落參橫。」且以冬半視之,黃昏時參已見,至丁夜則西沒矣,安得將旦而橫乎?秦少游詩: 「月落參橫畫角哀,暗香消盡令人老。」承此誤也。唯東坡云:「紛紛初疑月掛樹,耿耿獨與參橫昏。」乃為精當。老杜有「城擁朝來客,天橫醉後參」 之句,以全篇考之,蓋初秋所作也。
致仕之失大夫七十而致事,謂之得謝,美名也。漢韋賢、薛廣德、疏廣、疏受, 或縣安車以示子孫,賣黃金以侈君賜,為榮多矣。至于龔勝、鄭弘輩,亦詔策褒表,郡縣存問,合于三代敬老之義。本朝尤重之,大臣告老,必寵以東宮師傅、侍從。耆艾若晁迥、孫奭、李柬之亦然。宣和以前,蓋未有既死而方乞致仕者,南渡之後,故實散亡,於是朝奉、武翼郎以上,不以內外高卑, 率為此舉。其最甚而無理者,雖宰相輔臣,考終於位,其家發哀即服,降旨聲鐘給賻,既已閲日,方且為之告廷出命,綸書之中,不免有親醫藥、介壽康之語。如秦太師、万俟丞相、陳魯公、沈必先、王時亨、鄭仲益是已。其在外者,非易簧屬曠,不復有請,間千百人中有一二焉,則知與不知,駭惜其死,子弟遊宦遠地,往往飲泣不寧,謁急奔命,故及無事日,不敢為之。
紹興二十九年,予為吏部郎,因輪對,奏言:「乞令吏部立法,自今日以往, 當得致仕恩澤之人物故者,即以告所在州,州上省部,然後夷考其平生,非有臓私過惡於式有累者,輒官其後人。若真能陳義引年,或辭榮知止者,乞厚其節禮,以厲風俗,賢于率天下為偽也。」太上覽奏欣納曰:「朕記得此事之廢,方四十年,當如卿語。」既下三省,諸公多以為是,而首相湯歧公獨難之,其議遂寢,今不復可正雲。
南班宗室南班宗室,自來只以本官奉朝請。自隆興以後,始帶宮觀使及提舉。今嗣濮王、永陽、恩平、安定王以下皆然,非制也。
省郎稱謂除省郎者,初降旨揮,但云:「除某部郎官。」蓋以知州資序者,當為郎中,不及者為員外郎。及吏部擬告身細銜,則始直書之。其兼權者,初雲「權某部郎官」,洎入銜及文書,皆曰「權員外郎」,已是他部郎中,則曰「權郎中」。至紹興末,馮方以館職攝吏部,欲為異,則系銜曰:「兼權尚書吏部郎官。」予嘗叩其說,馮曰:「所被省割只言『權郎官』,故不敢耳。」
予曰:「省劄中豈有『尚書』二字乎?」馮無以對,然訖不肯改。自後相承效之,至今告命及符碟所書,亦云「權郎官」,固已甚野,至于尚左、侍右之名,遂入除目,皆小吏不諳熟故事,馴以致然,書之記注,為不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