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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東坡集 上 - 175 / 223
古典詩類 / 蘇東坡 / 本書目錄
  

蘇東坡集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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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5頁

朗讀:

夫人之,我可以不夫人乎?夫人卒葬之,我可以不卒葬之乎?一則以宗廟臨之而後貶焉,一則以外之弗夫人而見正焉。三家之說,《左氏》疏矣。夫人與公,一體也。有曰公曰夫人既葬,公以謚配公,夫人以謚配氏,此其不易之例也。蓋有既葬稱謚,而不稱夫人者矣。天王使宰亙來歸惠公仲子之,秦人來歸僖公成風之衤遂,而未有不稱謚而稱夫人也。《公羊》之說,又非人情,無以信于後世。以齊楚之強,齊能脅魯使以其媵女為夫人,而楚乃肯安然使其女降為妾哉?皮甚可怪也。且夫成風之為夫人,非正也。《春秋》以為非正而不可以廢焉,故與之不足之文而已矣。方其存也,不可以不稱夫人而去其氏,及其沒也,不可以不稱謚而去其夫人。皆所以未不足於成風也。況乎周公而「周致」焉,則其罪固已不容于貶矣。故《公羊》曰:「用者不宜用者也,致者不宜致者也。用致夫人,非禮也。」

【論閏月不告朔猶朝于廟(文六年)】


  

《春秋》之文同,其所以為文異者,君子觀其意之所在而已矣。先儒之「論閏月不告朔者,牽乎“猶朝于廟」之說而莫能以自解也。《春秋》之所以書「猶」者二「曰如此而猶如此者,甚之之詞也。“辛巳有事于太廟,仲遂卒於垂,壬午猶繹」是也。曰不如此而猶如此者,幸之之詞也。「不郊猶三望閏月」、「不告朔猶朝于廟」是也。

夫子傷周道之殘缺,而禮樂文章之壞也。故區區焉掇拾其遺亡,以為其全不可得而見矣,得見一二斯可矣。故書曰「猶朝于廟」者,傷其不告朔而幸其猶朝于廟也。夫子之時,告朔之禮亡矣,而有餼羊者存焉。夫子猶不忍去,以志周公之典,則其朝于廟者,乃不如餼羊之足存歟!《公羊傳》曰:「曷為不言告朔?天無是月也。」《谷梁傳》曰:「閏月者,附月之餘日也,天子不以告朔而喪事不數也。」而皆曰:「猶者,可以已也」。是以其幸之之詞而甚之之詞,宜其為此異端之說也。且夫天子諸侯之所為告朔聽政者,以為天歟為民歟?天無是月而民無是月歟?彼其孝子之心,不欲因閏月以廢喪紀,而人君乃欲假此以廢政事歟?

夫周禮樂之衰,豈一日之故,有人焉開其端而莫之禁,故其漸逐至于掃地而不可救。《文·十六年》:「夏六月,公四不視朔。」《公羊傳》曰:「公有疾也。何言乎公有疾不視朔?自是公無疾不視朔也。」故夫有疾而不視朔者,無疾而不視朔之原也。閏月而不告朔者,常月而不告朔之端也。聖人憂焉,故謹而書之,所以記禮之所由廢也。

《左氏傳》曰:「閏以正時,是以作事,事以厚生,生民之道於是乎在。不告閏朔,棄時政也,何以為民?」而杜預以為雖朝于廟,則如勿朝,以釋經之所書「猶」之意,是亦曲而不通矣。

【論用郊(成十七年)】

先儒之論,或曰魯郊僭也,《春秋》譏焉,非也。魯郊僭也,而《春秋》之所譏者,當其罪也。賜魯以天子之禮樂者,成王也。受天子之禮樂者,伯禽也。《春秋》之譏魯郊也,上則譏成王,次則譏伯禽。成王、伯禽不見于《春秋》,而夫子無所致其譏也。無所致其譏而不譏焉,《春秋》之所以求信天下也。夫以魯而僭天子之郊,其罪惡如此之著也。夫子以為無所致其譏而不譏焉,則其譏之者,固天下之所用而信之也。

郊之書於《春秋》者,其類有三。書卜郊不從乃免牲者,譏卜常祀而不譏郊也。鼷鼠食郊牛角,郊牛之口傷改卜牛者,譏養牲之不謹而不譏郊也。書四月、五月、九月郊者,譏郊之不時而不譏郊也。非卜常祀、非養牲之不謹、非郊之不時則不書,不書則不譏也。于太廟者,為致夫人而書也。有事于太廟者,為仲遂卒而書也。《春秋》之書郊者,猶此而已。故曰不譏郊也。

郊祀者,先王之大典,而夫子不得見之於周也。故因魯之所有天子之禮樂,而記郊之變焉耳。《成·十七年》:「九月辛丑,用郊。」《公羊傳》曰:「用者,不宜用者也,九月非所用郊也。」《谷梁傳》曰:「夏之始,猶可以承春。以秋之末,承春之始,蓋不可矣。」且夫郊未有至九月者也。”曰「用」者,著其不時之甚也。杜預以為用郊從史文,或說用然後郊者,皆無取焉。


  

【論會于澶淵宋災故(襄三十年)】

春秋之時,忠信之道缺,大國無厭而小國屢叛,朝戰而夕會,夫子蓋厭之矣。觀周之盛時,大宗伯所制朝覲、會同之禮,各有遠近之差,遠不至于疏而相忘,近不至于數而相瀆。春秋之際,何其亂也,故曰春秋之盟,無信盟也,春秋之會,無義會也。雖然,紛紛者,天下皆是也。夫子將譏之,而以為不可以勝譏之也,故擇其甚者而譏焉。桓二年會于稷,以成宋亂。襄三十年會于澶淵,宋災故。皆以深譏而切責之也。

《春秋》之書會多矣,書其所會而不書其所以會。書其所以會,桓之稷、襄之澶淵而已矣。宋督之亂,諸侯將討之,桓公平之,不義孰甚焉?宋之災,諸侯之大夫會,以謀歸其財,既而無歸,不信孰甚焉?非不義不信之甚,《春秋》之譏不至于此也。《左氏》之論,得其正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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