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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嘉王謁告,不入監。時將禫祭,汝愚曰:「禫祭重事,王不可不出。」翌日,群臣入,王亦入。汝愚率百官詣梓宮前,太皇太后垂簾,汝愚率同列言曰:「皇帝疾,未能執喪,臣等乞立皇子嘉王為太子以系人心,皇帝批出有『甚好』二字,繼有『念欲退閒』之旨,取太皇太后處分。」太皇太后曰:「既有御筆,相公當奉行。」汝愚曰:「茲事重大,播之天下,書之史冊,須議一指揮。」太皇太后允諾。汝愚袖出所擬指揮以進云:「皇帝以疾,至今未能執喪,曾有御筆,欲自退閒。皇子嘉王擴,可即皇帝位。尊皇帝為太上皇帝,皇后為太上皇后,移禦泰安宮。」太皇太后覽畢,曰:「甚善!」汝愚曰:「自今臣等有合奏事,當取嗣君處分。然恐兩宮父子間有難處者,須太皇太后主張。」又言:「上皇疾未平,驟聞其事,不無驚疑,乞令都知楊舜卿提舉本宮任其責。」遂召舜卿至簾前,面諭之。
太皇太后乃命汝愚以旨諭皇子即位。皇子固辭曰:「恐負不孝名。」汝愚言:「天子當以安社稷、定國家為孝,今中外人人憂亂,萬一變生,置太上皇何地?」眾扶皇子入素幄,被黃袍,方卻立未坐,汝愚率同列再拜。皇子詣幾筵殿,哭盡哀。須臾,立仗訖,催百官班,皇子衰服出,就重華殿東廡素幄立,內侍扶掖登禦座,百官起居訖,行禫祭禮。命舜卿往南內請八寶,初猶靳與,舜卿傳奏皇太子即位,乃出寶與之。汝愚即喪次召還留正。尋詔:「秋暑,上皇未須移禦,即寢殿為泰安宮以奉上皇。」中外晏然。
乙丑,太皇太后命立崇國夫人韓氏為皇后。後,琦六世孫也,被選入宮,能順適兩宮意,遂歸嘉王邸,至是立為後。
丙寅,大赦。
丁卯,侍御史張叔椿劾留正擅去相位,徙叔椿為吏部侍郎。
戊辰,詔求直言。校書郎蔡幼學奏:「陛下欲盡為君之道,其要有三:事親,任賢,寬民。而其本莫先於講學。比年小人謀傾君子,為安靜和平之說以排之,故大臣當興治而以生事自疑,近臣當效忠而以忤旨擯棄,其極至于九重深拱而群臣盡廢,多士盈庭而一籌不吐,自非聖學日新,求賢如不及,何以作天下之才!」帝稱善。
庚午,詔秘閣修撰、知潭州朱熹詣闕。
復召留正赴都堂視事。正既去,帝即位,以為大行攢宮總護使,入謝,復出城。太皇太后覆命速宣押,趙汝愚復以為請,帝手札遣使召正還。
趙汝愚首裁抑僥倖,收召四方知名之士,中外引領望治。乙亥,以汝愚為右丞相,陳騤知樞密院事,余端禮參知政事。汝愚辭不拜。曰:「同姓之卿,不幸處君臣之變,敢言功乎!」
戊寅,加殿前都指揮使郭杲為武康軍節度使。
辛巳,以趙汝愚為樞密使。
壬午,以知合門事韓侂冑為汝州防禦使。
初,侂冑欲推定策功,意望節鉞,趙汝愚曰:「吾宗臣,汝外戚也,何可以言功?惟爪牙之臣,則當推賞。」乃加杲節鉞,但遷侂冑宜州觀察使。侂冑大失望,然以傳導詔旨,浸見親幸。知臨安府徐誼告汝愚曰;「侂冑異時必為國患,宜飽其欲而遠之。」不聽。汝愚欲推葉適之功,適辭曰:「國危效忠,職也,適何功之有!」及聞侂冑觖望,與知合門劉弼言于汝愚曰:「侂冑所望,不過節鉞,宜與之。」不從。適曰:「禍自此始矣。」遂力求補外。
侍御史章穎等劾內侍林億年、陳源、楊舜卿,詔:「億年、源與外祠,舜卿與內祠。」
甲申,以兵部尚書羅點簽書樞密院事。
戊子,罷楊舜卿內祠,林億年常州居住,陳源撫州居住。
八月,辛卯,初禦行宮便殿聽政。
癸巳,除知潭州朱熹為煥章閣待制,兼侍講。
先是黃裳為嘉王副翊善,上皇諭之曰:「嘉王進學,皆卿之功。」裳謝曰:「若欲進德修業,追跡古先哲王,須天下第一等人。」上皇問為誰,裳以熹對。彭龜年為嘉王府直講,因講經義,告王曰:「此朱熹說也。」王善之。至是趙汝愚首薦熹,遂召入經筵。
熹在道,聞泰安朝禮尚缺,近習已有用事者,即具奏云:「陛下嗣位之初,方將一新庶政,所宜愛惜名器,若使幸門一開,其弊不可復塞。至于博延儒臣,專意講學,必求所以深得親歡者為建極導民之本,思所以大振朝納者為防微慮遠之圖。」不報。
甲午,增置講讀官,以給事中黃裳、中書舍人陳傅良、彭龜年為之。
丁酉,以生日為天祐節,尋改曰瑞慶。
壬寅,詔經筵講官開陳經旨,救正闕失。
進封皇弟許國公抦為徐國公。
辛亥,金主還都。
金主謂宰執曰:「應奉王誕筠,朕欲以詔誥委之,其人才亦豈易得!聞文士多妒庭筠者,不論其文,顧以行止為訾。大抵讀書人多口頰或相黨,昔東漢之士與宦者分朋,固無足怪。如唐牛僧孺、李德裕,宋司馬光、王安石,均為儒者,而互相排毀,何耶?」遂遷庭筠為翰林修撰。
壬子,金河決陽武故堤,灌封丘而東,尚書省奏都水監官見水勢趨南,不預經畫,詔王汝嘉等各削官兩階,杖七十,罷之,命參知政事馮琪往視,仍許便宜從事。
河自元符二年,東流斷絶,北流合禦河,至清州入海,頗為通利。南渡後,地入于金,河始離濬、滑故道,時有決溢。至是河決陽武,由封丘東注梁山濼,分為二派,北派由北清河入海,南派由南清河入淮,汲、胙之間,河流遂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