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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子,殿中侍御史陳賈言:「財計之入,率費于養兵,然所得常不能贍給;而自將佐等而上之,則有至數十倍之多。姑取殿、步兩司言之,殿司額外,自統制而至準備將,凡一百二十員,而數內護聖步軍全添統制三員,步司額外,自統制而至準備將,亦一十八員;兩司歲支,除逐官本身請俸外,供給茶湯猶不下一千萬緡。養軍之須,固已不訾,而額外重費,又復如此,無惑乎財計之不裕也。且以增創額外,謂可儲養將材耶?然諸將或有闕員,未見取之於此;若謂其人不足以備採擇,則高廩厚俸,自不宜輕以與之。請軫慮國計,責實政,將內外額名色一切住差;其在冗食之人,宜賜甄別。如有可備軍官之選,則存留以俟正官有闕日補之;或其人不任使令,亦請隨宜沙汰,勿使渾雜,無補國事。」從之。
丁丑,金主如春水。
三月,乙酉,進封皇孫擴為平陽郡王。
辛卯,禁習渤海樂。
是春,詔制舉免出註疏。
夏,四月,丙辰,侍讀蕭燧言:「廣西最遠,其民最貧。在法,民年二十一為丁,六十為老。官司按籍計年,將進丁或入老疾應免課役者,縣役親觀顏狀注籍,知、通案丁簿,考歲數,收附銷落,法非不善。奈並海諸郡,以身丁錢為巧取之資,有收附而無銷落。輸納之際,邀求亡藝,錢則倍收剩利,米則多量加耗。一戶計丁若干,每丁必使之折為一鈔,一鈔之內,有鈔紙錢,息本錢,糜費公庫錢,是以其民苦之,百計避免,或改作女戶,或徙居異鄉,或舍農而為工匠,或泛海而逐商販,曾不得安其業。請令帥臣、監司措置行下,從收附銷落之制,革違法過取之害。如或仍前科擾,即令按劾。」從之。
己未,金主仍至上京。
右丞相烏庫哩思忠曰:「鑾輿駐此已閲歲,倉儲日少,市買漸貴,禁衛暨諸局署多逃者,有司捕置諸法,恐傷陛下仁愛。」金主納之。
辛未,右正言蔣繼周言:「南庫撥付戶部,于今二年,而南庫之名尚存,官吏如故。請今戶部將南庫廢並,其官吏並從省罷。案太宗分左藏北庫為內庫,並以講武殿後封樁庫屬焉,又改封樁庫為景福內庫。近年南庫分為上、下,尋並上庫入封樁庫。今所存南庫,系前時下庫。」帝曰:「盡廢必至淆亂,可以左藏西上庫為名,官吏可與裁減。」於是諸路歲發南庫窠名錢一百九十八萬餘緡,改隷本庫。後又改稱封樁下庫,仍隷戶部焉。
壬申,金主曲赦會寧府,放免今年租稅。百姓年七十以上者,補一官。甲戌,以會寧府官一人兼大宗正丞,以治宗室之政。
金主謂群臣曰:「上京風物,朕自樂之;每奏還都,輒用感愴。祖宗舊邦,不忍捨去,萬歲之後,當置朕于太祖之側,卿等毋忘朕言。」丁丑,宴宗室、宗婦于皇武殿,賜官賞賚有差,曰:「尋常朕不飲酒,今日甚欲成醉,此樂不易得也。」宗室、宗婦女及群臣、故老,以次起舞進酒。金主曰:「吾來數月,未有一人歌本曲者,吾為汝等歌之。」其詞道王業艱難及繼述之不易,至慨想祖宗,宛然如睹。歌畢,泣下,群臣宗戚捧觴上壽,皆稱萬歲。諸夫人更歌本曲,如私家之會。既醉,金主曰:「太平歲久,國無征徭,汝等皆奢縱,往往貧乏,朕甚憐之。當務儉約,無忘祖宗艱難。」因泣下數行,宗室親屬皆感泣而退。
是月,邊諜言西遼假道于西夏以伐金。帝密詔吳挺、留正議之,周必大勸帝持重,勿輕動。既而所傳果妄,帝謂必大曰:「卿真有先見之明。」
五月,丁亥,臣僚言:「諸處夏稅和買,止有折帛、折錢二色;惟安吉縣獨多折絲、折帛、折綾,民間困于輸納。朝廷以其既納絹,又以細絲織綾,許以粗絲織絹,謂之屑織;自前任顏度申請改屑織為絲絹,遂使此邑重困。續經邑民詣闕陳訴,已仍許納屑絹,而夏稅產絹,猶用細絲。乞令產絹亦依舊用粗絲織造。」從之。
庚寅,地震。
尚書左司郎官楊萬里應詔上書曰:“南北和好,逾二十年,一旦絶使,敵情不測。或謂金主北歸,可為中國之賀;臣以中國之憂,正在乎此。將欲南之,必固北之,或者以身填撫其北,而以其子與婿經營其南也。論者或謂緩急淮不可守,則棄淮而守江,是大不然。既棄淮矣,江豈可得而守!陛下以今日為何等時耶?金人日逼,疆場日擾,而未聞防金人者何策,保疆場者何道,但聞某日修禮文,某日進書史,是以鄉飲理軍,以干羽解圍也。
“臣聞古者人君,人不能悟之,則天地能悟之。今也國家之事,敵情不測如此,而君臣上下,處之如太平無事之時,是人不能悟之矣。故天見災害,春正月日眚無光,若兩日相摩者,茲不曰大異乎?然天猶恐陛下不信也,春日載陽,復有雨雪殺物,茲不曰大異乎?然天恐陛下又不信也,五月庚寅,又有地震。天變頻仍,而君臣不聞警懼,朝廷不聞咨訪,臣不知陛下悟乎否乎?
“古者足國裕民,惟食與貨。今之所謂錢者,富商、臣賈、閹宦、權貴,皆盈室以藏之,至于百姓、三軍之用,惟破楮券耳。萬一如唐涇原之師,因怒糲食,蹴而覆之,出不遜語,遂起朱泚之亂,可不為寒心哉!
“古者立國,必有可畏,非畏其國也。畏其人也。故苻堅欲圖晉,而王猛以為不可,謂謝安、桓沖江左之望,是存晉者二人而已。異時名相如趙鼎、張浚,名將如岳飛、韓世忠,此金人所憚也。近時劉珙可用則早死,張栻可用則沮死,萬一有緩急,不知可以督諸軍者何人?可以當一面者何人?而金人之所素畏者又何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