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鹽官進士張九成對策曰:「禍難之作,天所以開聖。願陛下以剛大為心,無遽以驚憂自阻。彼劉豫者,素無勛德,殊乏聲稱,天下徒見其背叛于君親而委身于強敵耳,黠雛經營,有若兒戲。今日之計,當先用越王之法以驕之,使侈心肆意,無所忌憚,將見權臣爭強,篡守之禍起矣。臣觀濱江郡縣為守令者,類無遠圖,陽羡、惠山之民,何其被酷之深也!率斂之名,種類閎大,秋苗之外,又有苗頭;苗頭未已,又行八折;八折未已,又曰大姓;大姓竭矣,又曰經實;經實均矣,又曰均敷。均敷之外,名字未易數也;流離奔竄,益以無聊。臣竊謂前世中興之主,大抵以剛德為尚;去讒節慾,遠佞防奸,皆中興之本也。今閭巷之人,隷之伍,皆知有父兄妻子之樂,室家聚處之歡。陛下雖貴為天子,富有四海,徒以金人之故,使陛下冬不得其溫,夏不得其清,昏無所定,晨無所省,問寢之私,何時可遂?在原之急,何時可救?日往月來,何時可歸?望遠傷懷,何時可釋?每感時遇物,想惟聖心雷厲,天淚雨流,思掃清蠻帳以迎二聖之車。若夫小民則不然,是以搜攪小蟲,馳驅駿馬,道路上言,有若上誣聖德者。深察其源,蓋自彼閹人私求禽馬,動以陛下為名,國之不祥也。今此曹名字稍有聞,此臣之所憂也。賢士大夫宴見有時,宦官女子實居前後;有時者易疏,前後者難間,聖情荏苒不知其非。不若使之安掃除之役,復門戶之司,凡交結往來者有禁,干與政事者必誅。陛下日禦便殿,親近儒者,講《詩》、《書》之指趣,論古今之成敗,將聞閹寺之言,如狐狸夜號而鴟梟晝舞也。」帝感其言,擢九成第一,以下二百五十九人及第、出身。而川、陝類省試合格進士楊希仲等一百二十人,皆即家賜第。
夏,四月,丁卯,金主詔曰:「諸良人知情嫁奴者,聽如故為妻;其不知而嫁者,去住悉從所欲。」
先是金主以皇弟安班貝勒嗣位,即以安班貝勒授其弟杲。杲既歿,久虛此位,而宗峻子亶,以太祖嫡孫當立,輔政大臣宗乾等不以言,金主亦無立亶意。至是左副元帥宗翰、右副元帥宗輔、左監軍完顏希尹等入朝,宗翰曰:「儲嗣虛位頗久,亶為先帝嫡孫,當立;不早定之,恐授非其人。宗翰日夜未嘗忘此。」遂與宗輔、宗干、希尹定議,入言于金主,請之再三。金主以宗翰等皆大臣,義不可奪,乃從之。庚午,詔亶曰:「爾為太祖之嫡孫,故命爾為安班貝勒。其無自謂幼沖,狎于童戲,惟敬厥德。」遂以皇子宗盤為古論貝勒,以左副元帥宗翰為古論右貝勒兼都元帥,以右副元帥宗輔為左副元帥。
翰林學士承旨兼侍讀翟汝文參知政事。
辛未,復置諸州學官四十三員。
時言者論:「文武之道,不可偏廢。東晉之初,首開學校。頃緣議者務減吏員,諸州教授,例從鎸減。今所在州郡添差筦庫捕盜者,無慮十數,何獨于此而吝之?慾望稍修學官,使士子有所矜式,且廉退之士,不至棄遺。」
壬申,建武軍節度使、江西兵馬副總管楊惟忠討軍賊趙進,降之。
進寇江州之瑞昌,帥臣李回遣惟忠討捕,時賊眾萬二千,官軍八千而已。平旦,惟忠渡江,先鋒將武德郎、合門宣贊舍人傅選番五軍旗幟行,以壯軍聲。賊諜知之,曰:「先鋒尚如此,若全軍而來,何可當也?」遂遣使迎降。詔以進為從義郎,其徒十三人皆授官,仍留江州屯駐。
己卯,執政奏事,帝諭二相曰:「頤浩專治軍旅,檜專理庶務,當如范蠡、大夫種分職。」先是呂頤浩聞桑仲進兵,乃大議出師,而身自督軍北向,且言:「近聞金、偽合兵以窺川、陝,若于來春舉兵,必可牽制陝西之急。萬一王師逐豫,則彼必震恐。因令韓世忠自西京入關,此亦一奇也。」及是帝諭輔臣,二人唯唯奉詔。
癸未,詔曰:「朕寤寐中興,累年于茲,任人共政,治效缺然。載加考績,登庸二相,蓋欲其謀斷,協濟事功,倚毘眷遇,體貌惟均。凡一時啟擬薦聞之士,顧朕拔擢任使之間,隨其才器,試可乃已,豈可二哉!尚慮進用之人,才或勝德,心則媚奧,潛效偏私,浸成離間,將見分朋植黨,互相傾搖,由辨之不早辨也,可不戒哉!繼自今,小大之臣,其各同心體國,敦尚中和,交修不逮。如或朋比阿附以害吾政治者,其令台諫論列聞奏,朕當嚴置典刑,以誅其意。」時呂頤浩、秦檜同秉政,檜知頤浩不為時論所與,乃多引知名之士為助,欲傾頤浩而專朝權。帝頗覺之,故下是詔。
乙酉,呂頤浩言:「近至天竺祈晴,今雨少霽,可以上寬聖慮。」帝曰:「朕宮中亦自育蠶,此不惟可候歲事,亦欲知女工艱難,事事質驗。」
戊子,尚書左仆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樞密院事呂頤浩都督江、淮、荊、浙諸軍事。制曰:「盡長江表裡之雄,悉歸經略;舉宿將王侯之貴,咸聽指呼。」時頤浩將謀出師,而秦檜之黨亦建言:「昔周宣王內修外攘,故能中興。今二相宜分任內外之事。」帝乃命頤浩總師,開府鎮江。頤浩請闢參謀官以下文武七十七員,鑄都督府印,賜激賞銀帛二萬匹兩,上供經制錢三十萬緡,米六萬斛,度牒八百道,月給公帑錢二千緡,仍許召諸州守臣時暫至軍前議事,皆從之。
己丑,給事中王叔敖守尚書戶部侍郎兼侍讀。
庚寅,金以鴨綠、混同江暴漲,命賑徙邊戍戶之在混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