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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青既薄城下,與其徒單德忠、閻在等分寨四郊,開畎河水,盡淹圩岸以斷援兵來路。調民伐木為慢道,怠緩者殺而並築之,一日之間,與城相平。賊攻具畢施,遂縱火焚樓櫓。刳孕婦,取胎以下吉凶。敵樓為炮所壞,守臣郭偉運土實之,賊不能近。偉方食于城下,青以炮擊其案,又以矢斃其侍吏,偉亦不顧。相持凡九日,偉募死士乘夜下城,因風焚其慢道;又二日,決姑溪水以灌其營。青窮蹙,會光世遣使來招安,翼日,青遂去。初,青之參議官魏曦多智,偉憚之,乃為書,以響箭射于城外。已而曦力勸青就招,青怒,殺曦。人皆謂偉用間言,青信之也。
癸亥,初,馬進既為江、淮招討使張俊所敗,而李成猶在蘄州,至是俊引兵渡江,至黃梅縣,親與成戰。成據石幢坡,憑山以木石投人,俊乃先遣游卒進退若爭險狀以誤之。俊率眾攻險,賊徒奔潰,進為追兵所殺。成去,以餘眾降偽齊。
六月,丙寅朔,詔:「自今朔望遙拜二聖于殿上,百官于殿下行禮。」先是帝與百官並拜于庭,而中書林遹以為非宜,請用家人禮,故有是旨。
壬申,宰相范宗尹率百官奉上昭慈獻烈皇后謚冊于太廟,寶用銀涂金,冊以象簡,其文,參知政事秦檜所撰也。時太廟神主寓溫州,乃即大善寺大殿上設祖宗寓室行禮。
丁丑,詔越州申嚴門禁。時有潰兵數百直入行在越州,泊于禹跡寺,闔城震駭。論者以為言,乃命諸門增甲士守視,命官親書職位出入。軍馬自外至者,悉屯于城外。
戊寅,言者論:「朝廷暫駐江左,蓋非得已,當為攘卻恢復之圖。頃歲駐蹕揚州,有兵數十萬,可以一戰;而斥堠不明,金人奄至,卒以奔走,逾江入越,此宰相黃潛善、汪伯彥之過也。前年移蹕建康,是時兵練將勇,食足財豐,據江上不測之險,當敵人疑懼之秋,可以守矣;而舟師不設,金人未至,先已奔走,遵海而南,此呂頤浩之過也。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陛下今歲戰守之策,安所從出?萬一事起倉猝,大臣復欲棄土地,遺人民,委府庫,脫身奔走,此豈安國家定社稷之媒乎!臣愚以謂有江海,則必資舟楫戰守之具;有險阻,則必資郡縣固守之力;有兵將,則必駕馭馴擾,不可為將帥自衛之資;有財賦,則必轉運灌輸,不可為盜賊侵據之用。伏望委任大臣,早賜措畫。」
己卯,昭慈獻烈皇后靈駕發引,帝遣尊於行宮外門,參知政事張守撰哀冊文。禮畢,易吉服還內。百僚服初喪之服,詣五雲門外奉辭,退,易常服,詣常朝殿門外立班,進名奉慰。故事,園陵用吉凶儀仗五千三十一人,至是太常請權用五百四十四人。
初,總護使李回既受命,有司猶援園陵之制,闢官分局,費用頗廣。寶文閣待制陳戩,時為給事中,上疏論列,以為異日歸祔泰陵,復用何禮?至謂會稽之山不可採,而欲取他山之石;廂禁之卒不足用,而欲調諸郡之夫;並緣為奸,誇侈如此,豈不違太后慈儉之遺訓!於是一切鎸省。
辛巳,詔文林郎、越州上虞縣丞婁宗亮赴行在,以其言宗社大計也。
宗亮之書曰:「先正有言,太祖舍其子而立弟,此天下之大公也;周王薨,章聖取宗室子育之宮中,此天下之大慮也。仁宗皇帝感悟其說,詔英宗入繼大統,文子文孫,宜君宜王,遭罹變故,不斷如帶,今有天下者,獨陛下一人而已。恭惟陛下克己憂勤,備嘗艱難,春秋鼎盛,自當則百斯男。屬者椒寢未繁,前星不耀,孤立無助,有識寒心,天其或者深為陛下追念祖宗仁心長慮之所及乎?崇寧以來,諛臣進說,推濮王子孫以為近屬,餘皆謂之同姓,致使昌陵以後,寂寞無聞,奔迸藍縷,僅同民庶。恐祀豐于昵,仰違天監,藝祖在上,莫肯顧歆,此二聖所以未有迴鑾之期,強敵所以未有悔禍之意,中原所以未有息肩之時也。慾望陛下于伯字行下,遴選太祖諸孫有賢德者,視秩親王,使牧九州,以待皇嗣之生,退處籓服。更加廣選宣祖、太宗之裔材武可稱之人,升為南班以備環列。庶幾上尉在天之靈,下系人心之望。臣本書生,白首選調,垂二十年,今將告歸,不敢緘默。位卑言高,罪當萬死,惟陛下幸赦!」疏入,帝讀之,大為嘆寤。
壬午,權攢昭慈獻烈皇后于會稽縣之上皇村,神圍方百步,下宮深一丈五寸,明器止用鉛錫,置都監、巡檢各一員,衛卒百人,生日忌辰,旦望節序,排辦如天章閣之儀。改寶山證慈禪院為泰寧寺,專奉香火,賜田十頃。帝事昭慈皇后,備極考愛,故園陵儀範,率用母后臨朝之比焉。
癸未,江淮招討使張俊以大軍至瑞昌縣之丁家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