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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戊寅,遼分兵由定州來侵,韓重贇陳于嘉山以待之。遼人見旗幟,大駭,欲遁去;重贇亟擊之,大破其眾。癸未,使來告捷,帝大喜,手詔褒之。
甲申,帝臨城北,引汾水入新堤,灌其城。戊子,臨城東南,命水軍乘小舟載強弩進攻其城,內外馬步軍都軍頭王廷義親鼓之,免冑選登,流矢中其腦而顛。庚寅,廷義卒。辛卯,殿前都指揮使都虞候石漢卿亦中流矢,溺死。癸巳,贈廷義建武節度使,漢卿袁州防禦使。
丁酉,帝幸城西,命諸軍攻其西門。
遣偏師圍嵐州,趙宏危蹙,請降。戊戌,宏來見,以避宣祖諱,賜名文度。
己亥,以右千牛衛將軍周承瑨為嵐州團練使。
庚子,宴趙文度於行宮,後授重國節度使。
太原圍急,熟無為謀出奔,因請自將出擊。北漢主信之,選精甲千人,命劉繼業、郭守斌為之副,北漢主登延夏門自送之,且待其反。會夜雨晦冥,無為行至北橋,駐馬召諸將,繼業以馬傷足,先收所部兵入城,守斌迷失道,呼之不獲;無為不能獨前,乃與麾下數千人亦還。
帝以暑氣方盛,深念縲絏之苦,乃詔:「西京諸州令長吏督掌猶掾五日一至獄戶,檢視灑掃,洗滌杻械,盆困者給飯食,病者給藥,輕系小罪即時決遣。」自是每歲仲夏,必申明是詔以戒官吏。
遼立貴妃蕭氏為皇后。後,北府宰相思溫女也,早慧。思溫嘗觀諸女灑掃,唯後蠲潔,喜曰:「此女必成家。」及立為後,能參決朝政,遼主敬禮之。
閏月,戊申,太原南城為汾水所陷,水穿外城,注城中,城中大驚擾。帝臨長堤觀焉。水口漸闊,北漢人緣城設障,為宋師所射,障不得施。俄有積草自城中飄出,直抵水口而止,宋師弩矢不能徹,北漢人因以施功,水口遂塞。
郭無為復勸北漢主出降,北漢主不聽。閹人衛德貴,極言無為反狀明白,不可赦,北漢主殺之以徇,城中稍定。
北漢人俄自西長連城潛出,將焚攻戰之具,宋師擊走之,斬首萬餘級。夜半,忽傳呼壁外云:「北漢主降。」帝令衛士環甲,將開壁門,八作使趙璲曰:「受降如受敵,詎可夜半輕諾乎!」帝使問之,果諜者詐為也。
己酉,帝臨城南,命水軍乘輕舟焚其門。
右仆射魏仁浦卒。先是仁浦侍春宴,因前上壽,帝密謂曰:「朕欲親征太原,如何?」仁浦曰:「欲速則不達,惟陛下審思。」帝嘉其對。宴罷,就第,賜上尊酒十石,禦膳羊百口。既而從行,中途遇疾,還,卒於梁侯驛。贈侍中,謚宣懿。
太原城久不下,東西班都指揮使李懷忠率眾攻之,戰不利,中流矢,幾死。殿前指揮使都虞候趙廷翰,率諸班衛士叩頭,願先登急擊以盡死力。帝曰:「汝曹皆吾所訓練,無不一當百,所以備肘腋,同休戚也。我寧不得太原,豈忍驅汝曹冒鋒刃,蹈必死之地乎!」眾皆感泣。
時大軍頓甘草地中,會暑雨,多被腹病。會遼遣北院大王烏珍自白馬率勁卒夜出,間道疾馳,駐太原西,嗚鼓舉火,北漢賴以自固。太常博士李光贊言于帝曰:「陛下戰無不勝,謀無不臧,四方恃險之邦、僭竊帝王之號者,昔與中國為鄰,今與陛下為臣矣。蕞爾晉陽,豈須親討!重勞飛輓,取怨黔黎,得之未足為多,失之未足為辱。國家貴靜,天道惡盈,所慮向來恃險之邦,聞是役也,竭府庫之財,盡生民之力,忠心踴躍,各有窺覦。傳曰:『鄰之厚,君之薄也。』豈若迴鑾復都,屯兵上黨?使夏取其麥,秋取其禾,既寬力役之征,便是蕩平之策。惟陛下裁之!」帝覽奏,甚喜,復問趙普,普亦以為然,因使普召光贊慰撫之。
癸丑,移駐城東罕山之南,始議班師。
己未,徙太原民萬餘家于山東、河南,給粟;庚申,分命使者十七人髮禁軍護送之,因屯于鎮、潞等州,用絳人薛化光策也。化光言:「伐木先去枝葉,後取根柢。今河東外有契丹之助,內有人戶賦輸,竊恐歲月間未能下。宜于太原北石嶺山及河北界西山東靜陽村、樂平鎮、黃澤關、百井社,各建城寒,扼契丹援兵,起其部內人戶,于西京、襄、鄧、唐、汝州給閒田,使自耕種,絶其供饋,如此,不數年間,自可平定。」帝嘉納之。
壬戌,車駕發太原。時軍士陷敵者百人,帝遣驍雄副指揮使孔守正領騎軍往救,守正奮擊,盡奪以還。
北漢主籍所棄軍儲,得粟三十萬,茶、絹各數萬,喪敗馨竭,賴此少濟。
戊辰,次鎮州,召道士蘇澄入見,謂曰:「朕作建隆觀,思得有道之士居之,師豈有意乎?」對曰:「京師浩穰,非所安也。」壬申,幸其所居,謂曰:「師年逾八十而容貌甚少,盍以養生之術教朕!」對曰:「臣養生,不過精思練氣耳;帝王養生,則異於是。《老子》曰:“我無為而民自化,我無慾而民自正。’無為無慾,凝神太和,昔黃帝、唐堯享國永年,用此道也。」帝悅,厚賜之。
遼有司請以遼主生日為天清節,從之。
是月,南唐右仆射兼門下侍郎、平章事游簡言卒。
六月,己卯,以儀鑾使知易州賀惟忠為易州刺史,兼易、祁、定等州巡檢使。惟忠扞邊數有功,故遷其秩而不易其任。
庚辰,詔:「車駕所過,民無出今年秋租。」
癸未,以右補闕大名王明為荊湖轉運使,以用兵于嶺南也。
己丑,次滑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