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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念讒人高張,久未梟除,其所以賊君者,不以臨時對壘,顧誣為刺客,以媚貴寵,而又飫以珍膳,飠炎以甘言,禁錮告變之人,以自解說,使死者無怨聲,而親藩得以快意,斯可謂宗社黨之造端也。昔浙江巡撫張曾揚在官無愆,殺一秋瑾,而士民敵愾。後徙他官,所在見距。清廷雖愛曾揚,猶不能遣。今是凶人,貪以敗官,又造矯誣,以摧義士,其罪視曾揚且什百。民國改建,而猶晏居東表,專鎮一圻,斯實國家之恥。昭告君之神靈,凡今日與奠者。自奠之後,而不能本君革除之志,以鋤貪邪,而敢有迴旋容閲,以為凶人地者,有如松華江。嗚呼哀哉!尚饗。
○告癸丑以來死義諸君文
民國五年八月某日,某某等謹以香量幣,告癸丑以來死義諸君。嗚呼哀哉!自袁氏得位,馮恃淮泗,宗賊余醜,以亂天常,始雖假號,其有僭逆之心久矣。群倫側目,未敢正言。獨諸先覺之士,扶義發難,冀得折其牙角。武力不當,咸死鋒刃,既而屏營伏竄,斃于虞侯者先後蓋四五萬人。元兇建號,西南始義,勝兵用命,狂狡沮,猶有淫威餘烈,制人死命。天奪其醜,而後假定一時。追念諸君伏節死義之初,豈遽知有今日事哉!
某等以為武昌之師,以夷異族,雲南之師,以蕩帝制,事雖暫濟,而皆不可謂有成功。則何也?異族帝制之勢,非一人能成之,其友黨盤結于京師者,不可勝計。京師未拔,正陽之未摧,雖仆一姓斃一人,余櫱猶鳥獸屯聚其間。故用力如轉山,而收效如毫毛。遽以是為成功者,是誇誕自誣之論也。人情愈息,忄元此小康,未暇計後日隱患。某等雖長慮卻顧,不敢自逸,無若眾論之ん呶何?自南京政府解散,提挈版籍,而致諸大酋,終有癸丑之變。禍患綿延,首尾四歲,以詒諸君子憂ム,豈小人俞息之咎,某等亦與有罪焉。
今者兵未逾江,元兇自隕,于彼所喪一人耳,罪魁叛將,與其嘗受偽命之吏,根柢相連,不可鋤治。彼訟言帝制者亂人也。陰佐帝制,而陽稱疾不視事者又亂人也。以其野心與帝制異議,而欲保介袁氏貴業,以橈大法,而為罪人托命之主者,復亂人也。三亂不除,則袁氏未死,國會猶朝露,元首若贅旒。然而二三躁競之士,饕竊天功,以為己力,欲弭兵以修文政,他日復詒後生之憂,其罪將彌甚于某等也。乃者國人不知,禍亂之幾,某等不能正告,而諸君子死難於前,訖于今茲,涉歷稍深矣。蕩前事之敗,而知後來之覆,某等無所逃其責。終以庸眾忄曷息,莠言相扇,憂危之論,不足以儆愚子。而更以好事方命為誚,是使諸君子徒死於前,而異日才俊之士,又將纍纍與諸君子相枕為積屍也。
嗚呼!死者則已矣,其有知邪?且無知邪?其靈爽猶足以振起頑懦。生者當知之。知袁氏未死也,知死者之望猶觖也,知死者之不欲徒以生命貿人一夕之娛戲也,以是備豫不虞,訓于師而教之無忘戒守,禍其可以少已。不然,雖日享月祀,薦之馨香,樹之表旗,豐碑高壟以安之,寫金刻石以像之,壇堂祠廟以奉之,誠不足以妥諸君子之靈。而所以為負滋大,不及再稔,故喪未除,新喪又見告矣。斯亦非諸君子之所遺長恨長盼而不已者邪!嗚呼哀哉!
○駁康有為論革命書
長素足下:讀與南北美洲諸華商書,謂中國只可立憲,不能革命。援引今古,灑灑萬言。嗚呼!長素!何樂而為是耶?熱中于復辟以後之賜環,先為是齟齬不了之語,以聳東胡群獸之聽,冀萬一可以解免,非致書商人,致書於滿人也。夫以一時之富貴,冒萬億不韙而不辭,舞詞弄札,眩惑天下,使賤儒元惡為之則已矣。尊稱聖人,自謂教主,而猶為是妄言。在己則脂韋突梯,以佞滿人已耳。而天下之受其蠱惑者,乃較諸出於賤儒元惡之口為尤甚吾。可無一言以是正之乎?
謹案長素大旨,不論種族異同,惟計情偽得失以立說。雖然,民族主義,自大古原人之世,其根性固已潛在,遠至今日,乃始發達。此生民之良知本能也。長素亦知種族之不可破,於是依違遷就,以成其說。援引匈奴列傳,以為上系淳維,出自禹後。夫滿洲種族,是曰東胡,西方謂之通古斯種,固與匈奴殊類。雖以匈奴言之,彼既大去華夏,永滯不毛,言語政教,飲食居處,一切自異於域內,猶得謂之同種也邪?智果自別為輔氏,管氏變族為陰家,名號不同,譜牒自異。況于戕虐祖國,職為寇讎,而猶傅以兄弟急難之義,示以周親肺腑之恩,巨繆極戾,莫此為甚。近世種族之辨,以歷史民族為界,不以天然民族為界。藉言天然,則袷海藻,享祧爰隹,六洲之氓,五色之種,誰非出於一本,而何必為是聒聒者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