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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拜樞密副使。六年,參知政事。英宗未親政,後太后禦簾,大臣奏事,間有未可,修必力抗是非。台諫官至政事堂,所論或矯異,他執政未及言,已面折其短。朝士建白利害,及凡所求請,必明告之曰某事可行,某事不可行。以是怨誹益眾。帝將追崇濮王,命有司訂議,皆謂當稱皇伯,改封大國。修引《喪服記》,以為:「『為人後者,為其父母報』,降三年為期,而不沒其父母之名,以見服可降而名不可沒也。若本生之親改稱皇伯,歷考前世,皆無典據。進封大國,則又禮無加爵之道。」故中書之議不與眾同。太后出手書,許帝稱親,尊王為皇,三夫人為後。帝不敢當。於是御史呂誨等六人爭論不已,指修為主議,皆被逐。惟蔣之奇之說合修意,修薦為御史。眾目為奸邪,之奇患之,則思所以自解。修婦弟薛宗孺有憾于修,造帷薄不根之謗摧辱之。展轉達于中丞彭思永,思永以告之奇,之奇即上章劾修。神宗初即位,欲深譴修,訪于故宮臣孫思恭,思恭為辨釋。修杜門,請推治。帝使詰思永、之奇,問所從來?辭窮,皆坐黜。修亦罷為觀文殿學士、知亳州。明年,移青州,改宣徽南院使、判太原府,辭不拜,徙蔡州。
修本以風節自持,既數困污衊,才年六十,即連乞謝事。帝輒優詔弗許,及守青,又以擅止散青苗錢,為王安石所詆,故求歸愈切。熙寧四年,以太子少師致仕。五年薨,年六十六,贈太子太師,謚曰文忠。
修始在滁州,號醉翁,晚更號六一居士。天資剛勁,見義勇為,雖機阱在前,觸發之不顧。放逐流離,至于再三,志氣自若,不悔也。為文天才自然,豐約中度。其學推韓愈、孟軻以達于孔氏,著禮樂仁義之實,以合于大道。其言簡而明,信而通,引物連類,折之於至理,以服人心。超然獨騖,眾莫能及,故天下翕然師尊之。獎引後進,如恐不及,賞識之下,率為聞人。曾鞏、王安石、蘇洵、洵子軾、轍,布衣屏處,未為人知。修即游其聲譽,謂必顯于世。篤于朋友,生則振掖之,死則調護其家。
好古嗜學,凡周、漢以降金石遺文、斷篇殘簡,一切掇拾,研稽異同,立說于左,的的可表證,謂之《集古錄》。奉詔修《唐書·紀·志·表》,自撰《五代史記》,法嚴詞約,多取《春秋》遺旨,殆與《史》、《漢》相上下。蘇軾敘其文曰:「論大道似韓愈,論事似陸贄,記事似司馬遷,詩賦似李白。」識者以為名言。
中子,字叔弼,廣覽強記,能文詞。年十三時,見修著《鳴蟬賦》,侍于側不去,修撫之曰「兒異時必能為此」,因書以遺之。用蔭為秘書省正字,登進士乙科,念父老不肯仕,強之,乃調陳州判官,終不行。修所為文須人代者,多出其手。修薨,代草遺表,神宗讀而愛之,意修自作也。免喪,始為審官主簿,官制局檢詳官,太常博士,主客考功員外郎。議者患選人員多,請令二十五歲而試于銓,又守選三年而後仕。進士特奏名者,予之官而不使調選。曰:「是非朝廷所以立議本意也。且所為議冗官者,欲利士人耳。今加年而使守選,是反害之也。所謂特奏名者非他,儒人老于場屋者也,閔其無成而老,故予之微官,使沾祿而後歸。今乃授之虛名,是終窮之也。」遂得不變。元初,以集賢校理為著作郎,判登聞鼓院,復徙職方禮部員外郎、知襄州。曾布執政,其婦兄魏泰恃聲勢來居襄,規占公私田園,強市買,與民爭利,郡縣莫敢誰何。至是,指州門東偏官邸廢址為天荒而請之。吏具成牘至,曰:「孰謂州門之東偏而有天荒乎?」卻之。眾共白曰:「泰橫于漢南久,今求地而緩與之且不可,而又可卻邪?」竟持不與。泰怒,譖于布,徙知潞州,旋又罷去,奪校理。元符末,還朝,歷吏部、右司二郎中,以直秘閣知蔡州。蔡地薄賦重,轉運使又為覆折之令,多取於民,民不堪命。會有詔禁止,而佐吏憚使者,不敢以詔旨從事。曰:「州郡之於民,詔令苟有未便,猶將建請。今天子德意深厚,知覆折之病民,手詔止之。若有憚而不行,何以為長吏?」命即日行之。未幾,坐黨籍廢。十餘年卒,年六十七。
史臣曰:由三代以降,薄乎奏、漢,文章雖與時盛衰,而藹如其言,燁如其光,如其音,蓋均有先王之遺烈。涉晉、魏而弊,至唐韓愈氏乃復起。唐之文,涉五季而弊,至修復起。閼百川之頽波,導之東注,斯文正傳,追步前古,匹夫而為百世師,一言而為天下法,此兩人足以當之。愈不極于用,修用矣而不極其至。然國朝文風,彬彬至今,修之功,學士大夫相與屍而祝之可也。
●附錄三·祭文
韓忠獻王〈琦〉
維熙寧五年歲次壬子某月某日,具官某謹遣三班奉職隨行指使李,以清酌庶羞之奠,致祭于少師永叔之靈。
惟公之生,粹稟元精。偶聖而出,逢辰以亨。歷事三朝,翼登太平。大名即遂,大功既成。年未及老,深虞滿盈。連章得謝,潁第來寧。神當畀以福祿,天宜錫之壽齡。胡不遺,遽爾摧傾。此冥理莫得致詰,而天下為之失聲。嗚呼哀哉!
公之文章,獨步當世。子長、退之,偉贍閎肆。曠無擬倫,逮公始繼。自唐之衰,文弱無氣。降及五代,愈極頽敝。唯公振之,坐還醇粹。復古之功,在時莫二。公雖雲亡,其傳益貴。譬如天衢,森布列緯。海內瞻仰,日高而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