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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偃,金陵人。能為詩,尤好規諷。唐末罹亂,游湘中,值馬氏有國,至文昭王以公子得位,尤好奢侈,起天策府,構九龍、金華等殿,土木之工,斤斧之聲,晝夜不絕。偃非之,自稱玄黃子,著《漁父詩》百篇以獻,欲譏諷之,故其句有:「纔把咽喉吞世界,蓋因奢侈致危亡。」又曰:「若須拋卻便拋卻,莫待風高更水深。」文昭覽之怒,一旦謂賓佐曰:「戴偃何如人?」時賓佐不測,以偃為文昭所重,或對曰:「偃詩人,章句深為流輩所推許,方今在貧悴,大王哀之,置之髯參短簿之間足矣。」文昭曰:「數日前獻吾詩,想其為人,大抵務以魚釣自娛爾,宜賜碧湘湖,便以遂其性,亦優質之道也。」即日使遷居湖上,乃潛戒公私不得與之往還。自是偃窮餓日至,無以為計,乃謂妻曰:「與汝結髮,已生一男一女,今度不惟擠於溝壑,亦恐首領不得完全。宜分兒遁去,庶幾可免,不然旦夕死矣。」於是舉骰子與妻子約曰:「彩多得兒,彩少得女。」既擲,偃彩少,乃攜女,相與慟哭而別。偃將奔嶺南,至永州,會文昭薨,乃止。其後不知所終。
安重榮叛
安重榮出鎮,常懷不軌之計久矣,但未發。居無何,廄中產朱鬃白馬,庭鴉生五色雛,以為鳳,乃欣然謂天命在己,遂舉兵反,指揮令取宗嶺路以向闕。時父老聞之,往往竊議曰:「事不諧矣。且王姓安氏,曰鞍得背而穩,何不取路貝州?若由宗嶺,是安及於鬃,得無危乎?」未幾,與王師先鋒遇,一戰而敗。
楊光遠叛
楊光遠滅范延光之後,朝廷以其功高,授青州節度,封東平王,奄有登、萊、沂、密數郡。既而自負強盛,舉兵反。朝廷以宋州節度李守貞嘗與光遠有隙,乃命李討之。李受詔欣然,志在必取,莫不身先矢石。光遠見而懼之,度不能禦,遂降。初,光遠反書至,中外大震。時百官起居次,忽有朝士揚言於眾曰:「楊光遠欲謀大事,吾不信也。光遠素患禿瘡,其妻又跛,自古豈有禿頭天子、跛腳皇后耶?」於是人心頓安。未幾,光遠果降。
彭夫人怒報恩長老
文昭王夫人彭氏,封秦國夫人,常往城北報恩寺燒香。時僧魁謂之長老,問曰:「夫人誰家婦女?」彭氏大怒,索檐子疾驅而歸。文昭驚曰:「何歸之速也?」夫人曰:「今日好沒興,被個老禿兵問妾是誰家婦女,且大凡婦女皆不善之辭,安得對妾而發!」文昭笑曰:「此所謂禪機也,夫人可答弟子是彭家女、馬家婦,然則通其理矣,何怒之有乎!」夫人素負才智,恥不能對,乃曰:「如此則妾所謂無見性也。」於是慚赧數日。
羅鄴王戲判
羅鄴王紹威,俊邁有詞學,尤好戲判。常有人向官街中鞴驢,置鞍於地,值牛車過,急行碾破其鞍。驢主怒,毆駕車者,為廂司所擒。紹威更不按問,遂判其狀云:「鄴城大道甚寬,何故駕車碾鞍?領鞴驢漢子科決,待駕車漢子喜歡!」詞雖俳諧,理甚切當,論者許之。
石文德獻輓歌
石文德,連州人。形質矬陋,好學,尤工詩。霸國時,屢獻詩求用,文昭以其寢陋,未嘗禮待,文德由是窮悴。有南宅王子者,素重士,延於門下。其後文昭知之,亦兼怒王宅,欲庭辱文德而逐之。居無何,秦國夫人彭氏薨,文昭傷悼,乃命有文學者各撰輓詞。文德乃獻十餘篇,其一聯云:「月沈湘浦冷,花謝漢宮秋。」文昭覽之大驚,曰:「文德有此作用,吾但以寢陋而輕之,乃不如南宮小兒卻能知賢耶!」於是始召文德而愧謝之。未幾,承製授水部員外郎,充融州刺史。文德晚尤好著述,乃撰《大唐新纂》十三卷,多名人遺事,詞雖不工,事或可採,時以多聞許之。
趙在禮拔釘錢
趙在禮之在宋州也,所為不法,百姓苦之。一旦,下制移鎮永興,百姓欣然相賀,曰:「此人若去,可為眼中拔釘子,何快哉!」在禮聞之怒,欲報「拔釘」之謗,遽上表更求宋州一年。時朝廷姑息勳臣,詔許之。在禮於是命吏藉管內戶口,不論主客,每歲一千,納之於家,號曰「拔釘錢」,莫不公行督責,有不如約,則加之鞭樸,雖租賦之不若也。是歲,獲錢百萬。
僧洪道
僧洪道,不知何許人。通內外學,道行尤高,大為時人所重。天福中,居於衡州石羊鎮山谷中。馬氏文昭王之嗣位也,聞其名,召於府,使於報慈寺住持。洪不應命,文昭堅欲致之,督責州縣,憂懼,計無所出,率五七十人拱擁入州。洪道知之,乃引徒弟數輩轉徙入深山中,得一岩,遂且止息。然離舊居抵於山岩下,則眾鳥千萬,和鳴而隨之。州縣雖失其蹤,或有相謂曰:「且深山之中,眾鳥何故而鳴?又聲韻優逸,得非和尚在彼耶?」試尋,果得之於岩所。父老再拜曰:「和尚,佛之徒也,佛不遺眾生願,今大王崇重,要與和尚相見,輒不應召,竄入山林,於是和尚即得計矣,而州縣與鄉村得無勞擾,而和尚忍不為之開慈憫耶!」洪道於是始點頭曰:「如此,則吾為汝行矣。」及至府,文昭以國師待之。未幾,堅乞歸山,文昭知不可留,乃許焉。其後竟不知所終。初,洪道之入岩也,見一虎在穴乳二子,徒弟大駭。洪道叱曰:「無懼,彼當移去。」言訖,虎銜二子趨出穴。至行之所感也如此。
僧齊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