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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怨既深,神怒已積,七廟阽危,四海褫氣。廢昏立明,前代令范,況乃滅義反道,天人所棄者哉!故密令蕭領軍潛運明略,幽顯協規,普天同泰。驃騎大將軍安成王準,體自太宗,地隆親茂,皇曆攸歸,宜光奉祖宗,臨享萬國,便依舊典,以時奉行。
於是備法駕,詣東府,迎安成王準即皇帝位,時年十一,是為順帝。降封昱為蒼梧王,葬之郊壇西,自是軍國大事,皆聽道成處分。封楊玉夫等二十五人為侯。
先是劉秉初退朝,其從弟劉韞迎而問之曰:「今日之事,當歸兄否?」秉曰:「吾等已讓領軍矣。」韞拊膺嘆曰:「兄肉中詎有血耶?今年族矣。」秉默然。然猶謂尚書一官,萬機根本,以宗室居之,則天下庶可無變。既而道成當國,佈置心膂,與奪自專。褚淵素相憑附,秉與袁粲,閣手仰成矣。
卻說袁粲,字景倩,陳郡陽夏人,早喪父,祖母哀其孤幼,名之曰「湣孫」。少好學,有清才,不以權勢為重。平素每有朝命,常固辭,逼切不得已,方就職。至是知道成有不臣之志,陰欲圖之,詔使出鎮石頭,即時受命。又荊州刺史沈攸之在明帝時,與道成同直殿省,深相親善。道成有女,攸之娶為子婦。其在荊。州,有言其反者,道成力保其不反,攸之深以為感。
及蒼梧遇弒,道成遣其長子元琰,以蒼梧刳斫之具示之,攸之知道成將篡位,大怒,謂左右曰:「吾寧王陵死,不為賈充生。」然猶未暇舉兵,乃上表稱慶。時張敬兒為雍州刺史,素與攸之、司馬劉攘兵善,疑攸之有異,密以問攘兵。攘兵無所言,寄敬兒馬燈一隻以示意,敬兒乃密為之備。攸之有素書十數行,常藏於裲襠角,雲是明帝與己約誓,不忍坐視國亡。其妾崔氏諫曰:「官年已老,那不為百口計?」攸之指輛襠角示之。又會集諸將云:「頃太后使至,賜我以燭,剖之得太后手令,雲社稷之事,一以委公。吾不可負太后命,撫危定傾,願與諸君任之。」眾皆應命,乃遺道成書曰:少帝昏狂,宜與諸公密謀商議,其白太后,下令廢之。奈何交結左右,親行弒逆?乃至積日不殯,流蟲在戶,凡在臣下,誰不惋駭。又移易朝舊,佈置親黨,宮閣管鑰,悉關家人。吾不知子孟、孔明之遺訓固如此乎?足下既有賊宋之心,吾寧敢無包胥之節耶?
書去,即建牙勒兵。蓋攸之素蓄士馬,資用充積,甲士十萬,鐵騎三千,兵勢甚盛。乃遣輔國將軍孫同為前鋒,余軍相繼東下。道成聞其兵起,即自入守朝堂,命其子蕭嶷代鎮東府,蕭映出鎮京口,內外戒嚴。以右衛將軍黃回為郢州刺史,督軍討之。先是道成以世子賾為晉熙王燮長史,修治器械,以防他變。
及征燮為揚州,以賾為右衛將軍,與燮俱下,命柳世隆行郢州事。賾將行,謂世隆曰:「攸之一旦為變,焚夏口舟艦,沿流而東,不可制也。若得攸之留攻郢城,君守于內,我攻于外,破之以矣。」世隆領命。及攸之起兵,賾方行至湓口,欲斂兵守之。眾將皆勸倍道趨建康,賾曰:“湓口地居中流,密邇畿甸,若留屯湓口,內衛朝廷,外援夏口,保據形勝,控制西南。
今日至此,天所使也。「或疑城小難固,賾曰:」苟眾心齊一,江山皆城隍也,何患城小?「乃送晉熙王歸鄭州,而己則留鎮湓口,遣使密報道成。道成聞之喜曰:」真吾子也。“乃以賾為西討都督。
話分兩頭,湘州刺史王藴,遭母喪罷歸,路過巴陵,與攸之深相結,還至京師,乃與袁粲、劉秉、劉韞謀誅道成,而黃回、孫曇權、卜伯興等皆通謀。當是時,劉韞為領軍將軍,入直門下省,卜伯興為直閣,黃回出屯新亭。粲等定計,矯太后令,使韞與伯興率宿衛兵,攻道成於朝堂。黃回等為外應,劉秉等並赴石頭。謀既定,將以合褚淵。眾謂淵與道成素善,不可告,粲曰:「淵與彼雖善,豈容大作同異?今若不告,事定便應除之。」乃以謀告淵。淵即告道成。道成聞之,乃使薛淵往石頭,陽為助粲,陰實防之。薛淵涕泣拜辭,道成曰:「卿近在石頭,日夕去來,何悲之甚?」對曰:「不審公能保袁公共為一家否?今往與之同,則負公,不同則立受禍,何得不悲?」道成曰:「所以遣卿者,正謂能盡臨事之宜,使我無西顧憂耳,但當努力,無復多言。」道成既遣薛淵防外,又恐內變難制,乃以王敬則為直閣,與卜伯興共總禁旅,戒之曰:「有變先殺伯興、劉韞。」敬則領命而去。
是時粲與諸人,本期壬申之夜,內外並發,而劉秉框擾不知所為,才及晡後,即束行裝,啜羹瀉X上,手振不自禁。日未暗,載婦女盡室奔石頭,部曲數百,赫奕滿道。既至見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