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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演義 - 75 / 1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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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演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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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5頁

朗讀:

卻說潞王從珂,入洛篡位的期間,正故主從厚,流寓衛州驛,剩得一個匹馬單身,窮極無聊的時候。他自玄武門趨出,隨身只五十騎兵,四顧門已闔住,料知慕容進變卦,不由的自嗟自怨,躑躅前行。到了衛州東境,忽見有一簇人馬,擁着一位金盔鐵甲的大員,吆喝而來。到了面前,那大員滾鞍下馬,倒身下拜,仔細瞧著,乃是河東節度使石敬瑭。便即傳諭免禮,令他起談。敬瑭起問道:「陛下為什麼到此?」從厚道:「潞王發難,氣焰甚盛,京都恐不能保守,我所以匆匆出幸,擬號召各鎮,勉圖興復,公來正好助我!」敬瑭道:「聞康義誠出軍西討,勝負如何?」從厚道:「還要說他甚麼,他已是叛去了!」敬瑭俯首無言,只是長嘆。也生歹心。從厚道:「公系國家懿戚,事至今日,全仗公一力扶持!」敬瑭道:「臣奉命徙鎮,所以入朝。麾下不過一二百人,如何禦敵?惟聞衛州刺史王弘贄,本系宿將,練達老成,願與他共謀國事,再行稟命!」從厚允諾。敬瑭即馳入衛州,由弘贄出來迎見,兩下敘談。敬瑭即開口道:「天子蒙塵,已入使君境內,君奈何不去迎駕?」弘贄嘆息道:「前代天子,亦多播越,但總有將相侍衛,並隨帶府庫法物,使群下得所依仰。今聞車駕北來,只有五十騎相隨,就使有忠臣義士,赤心報主,恐到了此時,亦無能為力了!」樂得別圖富貴。

敬瑭聞言,也不加評駁,但支吾對付道:「君言亦是,惟主上留駐驛館,亦須還報,聽候裁奪。」便別了弘贄,返白從厚,盡述弘贄所言。從厚不禁隕涕。旁邊惱動了弓箭使沙守榮、奔洪進,奔與賁同系洪進姓。直趨敬瑭前,正辭詰責道:「公系明宗愛婿,與國家義同休戚,今日主憂臣辱,理應相恤,況天子蒙塵播越,所恃惟公,今公乃誤聽邪言,不代設法,直欲趨附逆賊,賣我天子呢!」說至此,守榮即拔出佩刀,欲刺敬瑭。忠義可嘉,惜太莽撞。敬瑭連忙倒退,部將陳暉,即上前救護敬瑭,拔劍與守榮交鬥,約有三五個回合。敬瑭牙將指揮使劉知遠,遽引兵入驛,接應陳暉。暉膽力愈奮,格去守榮手中刀,把他一劍劈死。洪進料不能支,也即自刎。知遠見兩人已死,索性指揮部兵,趨至從厚面前,將從厚隨騎數十人,殺得一個不留。從厚已嚇做一團,不敢發聲,那知遠卻麾兵出驛,擁了敬瑭,竟馳往洛陽去了。不殺從厚,還算是留些餘地。看官!你想此時的唐主從厚,弄得形單影隻,舉目無親,進不得進,退不得退,只好流落驛中,任人發落。衛州刺史王弘贄,全不過問,直至廢立令下,乃遣使迎入從厚,使居州廨。明知從厚難保,因特視為奇貨。一住數日,無人問候,惟磁州刺史宋令詢,遣使存問起居。從厚但對使流淚,未敢多言。皇帝失勢,一至于此,後人亦何苦欲做皇帝。既而洛陽遣到一使,入見弘贄,向贄下拜,這人非別,就是弘贄子巒,曾充殿前宿衛。贄問他來意,他即與贄附耳數語。贄頻頻點首,便備了鴆酒,引巒往見從厚。從厚識是王巒,便詢都中消息。巒不發一語,即進酒勸飲。從厚顧問弘贄道:「這是何意?」弘贄道:「殿下已封鄂王,朝廷遣巒進酒,想是為殿下餞行呢。」從厚知非真言,未肯遽飲,弘贄父子,屢勸不允,巒竟性起,取過束帛,硬將從厚勒斃,年止二十一歲。


  

從厚妃孔氏,即孔循女。尚居宮中,生子四人,俱屬幼稚。自王巒弒主還報,從珂遣人語孔妃道:「重吉等何在?汝等尚想全生麼?」孔妃顧着四子,只是悲號。不到一時,復有人持刃進來,隨手亂斫,可憐妃與四子,一同畢命。從厚只殺一重吉,卻要六人抵命,如此凶橫,寧能久存!磁州刺史宋令詢,聞故主遇害,慟哭半日,自縊而亡。從厚之死,尚有宋令詢死節,後來從珂自焚,無一死事忠臣,是從珂且有愧多矣。從珂即改應順元年為清泰元年,大赦天下,惟不赦康義誠、藥彥稠。義誠伏誅,並且夷族。此舉差快人意。余如萇從簡、王景戡等,一律釋免。葬明宗于徽陵,並從榮、重吉遺棺,及故主從厚遺骸,俱埋葬徽陵域中。從厚墓土,才及數尺,不封不樹,令人悲嘆。至後晉石敬瑭登基,乃追諡從厚為閔帝,可見從珂殘忍,且過敬瑭,怪不得他在位三年,葬身火窟哩。莫謂天道無知。

從珂下詔犒軍,見府庫已經空虛,乃令有司遍括民財,敲剝了好幾日,也止得二萬緡。從珂大怒,硬行科派,否則系獄。於是獄囚纍纍,貧民多赴井自盡,或投繯自經。軍士卻遊行市肆,俱有驕色。市人從旁聚詬道:「汝等但知為主立功,反令我等鞭胸杖背,出財為賞,自問良心,能無愧天地否?」軍士聞言,橫加毆逐,甚至血肉紛飛,積屍道旁,人民無從呼籲。犒軍費尚屬不敷,再搜括內藏舊物,及諸道貢獻,極至太后、太妃,亦取出器物簪珥,充作犒賞,還不過二十萬緡。當從珂出發鳳翔時,曾下令軍中,謂入洛後當賞人百緡,至是估計,非五十萬緡不可,偏僅得二十萬緡,不及半數。從珂未免懷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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