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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演義 - 1 / 1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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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演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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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東藩(1877年-1945年),名郕,字椿壽,號東藩,中國清朝至民國年間浙江省山陰縣臨浦(今屬蕭山)人,著名演義小說作家、歷史學家。

從1916年開始,到1926年為止,蔡東藩用10年的心血,以豐富的學識和驚人的毅力完成了前漢、後漢、兩晉、南北朝、唐史、五代史、宋史、元史、明史、清史、民國共11部歷史通俗演義,合稱《歷朝通俗演義》(又稱《中國歷代通俗演義》),時間跨越兩千餘年,又著有《西太后演義》(又稱《慈禧太后演義》),增訂清初呂安世所著《二十四史演義》,其一生共著書13部,撰寫700餘萬字,篇幅之巨堪稱歷史演義的奇蹟,被譽為「一代史家,千秋神筆」。


  

蔡東藩寫書的動機,與當時民族危亡的歷史現狀密不可分。以一己之長訴之史筆,以期用通俗演義的形式講述中國歷史,以此幫助國人從歷史的啟迪中尋找救亡圖存的道路,正是他「書生報國」之意。

正是因此,他才選擇了首先寫《清史通俗演義》,並從此一發而不可收。蔡東藩這套演義重史輕文,儘管略輸文采,但卻提供了一部浩瀚而通俗的中華通史,為普及中國歷史知識做出了不可磨滅貢獻。

蔡東藩於1945年春、日本投降前夕逝世,享年六十九歲。

第一回 睹赤蛇老母覺異征 得艷鳳梟雄償夙願

治久必亂,合久必分,這是我中國古人的陳言。其實是太平日久,朝野上下,不知祖宗創業的艱難,守成的辛苦,一味兒驕奢淫佚,縱慾敗度,所有先人遺澤,逐漸耗盡。造化小兒,又故意弄人,今年大水,明年大旱,害得饑饉薦臻,盜賊蜂起,平民無可如何。與其餓死凍死,不如跟了強盜,同去擄掠一番,倒反得食粱肉,衣文錦,或且做個偽官,發點大財,好奪幾個嬌妻美妾,享那後半世的榮華。於是亂勢日熾,分據一方,就中有三五梟雄,趁着國家擾亂的時候,號召徒黨,張着一幟,不是僭號稱帝,就是擁土稱王。咳!天下有許多帝,許多王,這豈還能平靖麼!絶大道理,絶大議論。

小子曠覽古史,查考遺事,似這種亂世分裂的情狀,實是不止一兩次,東周時有列國,後漢時有三國,東晉後有南北朝。晚唐後有五代,統是東反西亂,四分五裂,南北朝五代,更閙得一塌糊塗,小子方編完《唐史演義》,凡殘唐時候的亂象,及四方分割的情形,還未曾交代明白,因此不得不將五代史事,繼續演述。五代先後歷五十三年,換了八姓十三個皇帝,改了五次國號,叫作梁、唐、晉、漢、周。史家因梁、唐、晉、漢、周五字,前代早已稱過,恐前後混亂不明,所以各加一個後字,稱為後樑、後唐、後晉、後漢、後周。還有角逐中原,稱王稱帝,與梁、唐、晉、漢、周五朝,或合或離,不相統屬的國度,共計十數,著名史乘,稱作十國,就是吳、楚、閩、南唐、前蜀、後蜀、南漢、北漢及吳越、荊南。提綱挈領。

看官!聽說這五代十國的時勢,簡直是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篡弒相尋,烝報無已,就使有一二君主,如後唐明宗,後周世宗兩人,當時號為賢明英武,但也不過彼善於此,未足致治。故每代傳襲,最多不過十餘年,最少只有三四年,各國亦大都如此。古人說得好,木朽蟲生,牆空蟻入,似此蕩蕩中原,沒有混一的主子,那時外夷從旁窺伺,樂得乘隙而入,喧賓奪主,海內腥膻,土地被削,子女被擄,社稷被滅,君臣被囚。中國正紛紛擾擾,無法可治,再加那鮮卑遺種,朔漠健兒,進來蹂躪一場,看官!你想中國此時,苦不苦呢?危不危呢?言之慨然。

照此看來,欲要內訌不致蔓延,除非是國家統一,欲要外人不來問鼎,亦除非是國家統一!暮鼓晨鐘。若彼爭此奪,上替下凌,禮教衰微,人倫滅絶,無論什麼朝局,什麼政體,總是支撐不住,眼見得神州板蕩,四夷交侵,好好一個大中國,變做了盜賊世界,夷虜奴隷,豈不是可悲可痛麼!傷心人別具懷抱。列位不信,五代史就是殷鑒!待小子從頭至尾,演述出來。

且說五代史上第一朝,就是後樑,後樑第一世皇帝,就是大盜朱阿三。原名是一溫字,唐廷賜名全忠,及做了皇帝,又改名為晃。他的皇帝位置,是從唐朝篡奪了來,小子前編《唐史演義》,已將他篡奪的情狀,約略敘明,只是他出身履歷,未曾詳述,現下續演五代史,他坐了第一把龍椅,哪得不特別表明。他是宋州碭山午溝裡人,父名誠,恰是個經學老先生,在本鄉設帳課徒。娶妻王氏,生有三子,長子名全昱,次名存,又次名溫。溫排行第三,小名便叫作朱阿三。相傳朱溫生時,所居屋上,有紅光上騰霄漢,裡人相顧驚駭,同聲呼號道:「朱家火起了!」當下彼汲水,此挑桶都奔到朱家救火。那知廬舍儼然,並沒有甚麼煙焰,只有呱呱的嬰孩聲,喧達戶外。大家越加驚異,詢問朱家近鄰。但說朱家新生一個孩兒,此外毫無怪異,大家喧嚷道:「我等明明見有紅光,為何到了此地,反無光焰。莫非此兒生後,將來大要發跡,所以有此異征哩!」說本《舊五代史·梁太祖本紀》。盜賊得為帝王,也應該有此怪象。


  

一世梟雄,降生僻地,閙得人家驚擾,已見得氣象不凡。三五歲時候,恰也沒甚奇慧,但只喜歡弄棒使棍,慣與鄰兒吵閙。次兄存與溫相似,也是個淘氣人物,父母屢次訓責,終不肯改。只有長兄全昱,生性忠厚,待人有禮,頗有乃父家風。朱誠嘗語族裡道:「我生平熟讀五經,賴此餬口。所生三兒,惟全昱尚有些相似,存與溫統是不肖,不知我家將如何結局哩!」

既而三子逐漸長大。食口增多,朱五經所入修金,不敷家用,免不得抑鬱成疾,竟致謝世。身後四壁蕭條,連喪費都無從湊集,還虧親族鄰里,各有賻贈,才得草草藁葬。但是一母三子,坐食孤幃,叫他如何存活,不得已投往蕭縣,傭食富人劉崇家,母為傭媼,三子為傭工。全昱卻是勤謹,不過膂力未充,存與溫頗有氣力,但一個是病在粗疏,一個是病在狡惰。

劉崇嘗責溫道:「朱阿三,汝平時好說大話,無事不能,其實是一無所能呢。試想汝傭我家,何田是汝耕作,何園是汝灌溉?」溫介面道:「市井鄙夫,徒知耕稼,曉得怎麼男兒壯志,我豈長作種田傭麼?」劉崇聽他出言挺撞,禁不住怒氣直衝,就便取了一杖,向溫擊去。溫不慌不忙,雙手把杖奪住,折作兩段。崇益怒,入內去覓大杖。適為崇母所見,驚問何因。崇謂須打死朱阿三,崇母忙阻住道:「打不得,打不得,你不要輕視阿三。他將來是了不得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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