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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襄陽統制高達,引兵來援,賈似道亦進駐漢陽,遙為聲應。張勝復繕城為備,蒙古將苫徹拔都兒一作哲辰巴圖魯。又領兵進攻,先遣使入鄂州城,詰他違約。張勝將來使殺死,竟出襲蒙古營。誰知苫徹拔都兒已先防備,等到張勝殺到,竟張軍兩翼,把他圍住。勝左衝右突,不能脫身,自知不免一死,遂刎頸而亡。幸各路重兵,都來援鄂,如呂文德、向士璧、曹世雄等,陸續至城外,請賈似道督戰。似道聞各軍雲集,才放膽前來。高達自恃武勇,嘗輕視似道,每語眾將道:「渠但峨冠博帶,曉得甚麼軍情,也好來督制軍馬麼?」因此開營接戰,必須似道先自慰遣,然後出兵,否則常使軍士嘩噪軍門。呂文德諂事似道,輒使人呵止道:「宣撫在此,爾等何得亂嘩?」由是似道親呂恨高。還有曹世雄、向士璧兩人,也瞧不起似道,一切舉動未嘗關白,似道亦暗中懷恨。為後文張本。方在抵拒敵軍,忽有廷寄到來,乃是詔似道移軍黃州。看官道是何因?原來蒙古將兀良合台進攻潭州,江西大震。左丞相吳潛用御史饒應予言,以鄂州已集重兵,當可無慮。不如令似道改防黃州。黃州在鄂州下流,正當兩湖及江西要衝,蒙古兵若渡湖出江,黃州就要吃緊。似道明知冒險,但已接朝旨,不得不去。統制孫虎臣率精騎七百,送似道至蘋草坪,俄接偵騎入報道:「北兵來了。」似道嚇得發抖,顧語虎臣道:「怎麼好?怎麼好?」虎臣道:「使相不必着急!待末將去抵擋一陣,再作計較!」總是武臣有膽。似道支吾道:「我軍只有七百騎,恐不足赴敵。」虎臣見他面如土色,料知不能督戰,便道:「使相且暫退一程,由我去攔截罷!」似道尚抖着道:「你……你須小心!」虎臣帶兵自去。似道奔回數里,揀一幽僻的地方,暫且躲避,還帶抖帶語道:「死了死了!可惜死得不明白哩。」待至日昃,尚未見有音信,好容易到了黃昏,才敢出頭探望;嗣見有數騎馳到,報稱:「孫統制已經得勝,擒住敵將一人,現已先往黃州,候使相入城!」似道方轉憂為喜,夤夜趕至黃州,由虎臣迎入。當下稟白似道,北兵系是遊騎,劫掠民間,由叛將儲再興為首領,現已將再興擒住,候使相發落。似道大悅,誇獎數語,便令將再興牽入,樂得擺些威風,叱罵一番,才命推出斬首。描摹醜態,惟妙惟肖。
過了兩日,鄂州、潭州的警報,接沓而來,一些兒沒有放鬆。心中又非常焦灼。沒奈何想了一條下計,密令私人宋京,詣蒙古大營,情願稱臣納幣。忽必烈尚不肯允,遣還宋京。會合州守將王堅,使阮思聰兼程來鄂,以蒙古主訃聞,謂敵當自退,盡可放心。偏賈似道似信非信,再遣宋京往蒙古軍求和,忽必烈尚堅持未決。部下郝經諫道:「今國遭大喪,神器無主,宗族諸王,莫不窺伺,倘或先發制人,據有帝位,恐大王且腹背受敵,大事去了。現不如與宋議和,立即北歸,別遣一軍逆先帝靈轝,收皇帝璽,召集諸王發喪,議定嗣位,那時大寶有歸,社稷自安,豈不善麼?」忽必烈大悟,遂與宋京定議,令納江北地,及歲奉銀絹各二十萬,乃退兵北去。並檄兀良合台,解潭州圍,留偏將張傑,閻旺,至新生磯趕築浮橋,渡兀良合台還師。
兀良合台奉檄,趨至湖北,由新生磯渡兵,不意後面卻有宋軍殺到,斯時蒙古兵已無心戀戰,趕緊飛渡,只有殿卒百數十人,不及隨行,被宋軍攻斷浮橋,一律殺死。看官道這宋軍從何而來?乃是賈似道用劉整計,命將夏貴躡敵歸路,僥倖圖功,偏偏遲了一步,只殺斃了一百多人,還報似道。似道想入非非,竟將稱臣奉幣的和議,隱匿不報,反捏稱諸路大捷,鄂圍始解,江、漢肅清,宗社危而復安,實萬世無疆的幸福。理宗覽表大喜,以似道有再造功,召令還朝。及似道將至,詔百官郊勞,如文彥博故事。既入覲,而獎再三,進封少師,爵衛國公。呂文德功列第一,授檢校少傅,高達為寧江軍承宣使,劉整知瀘州,兼潼川安撫副使。夏貴知淮安州,兼京東招撫使。孫虎臣為和州防禦使,範文虎為黃州武定諸軍都統制。向士璧、曹世雄以下,各加轉有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