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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廷嚴責劉琸,已至揚州,恐坐罪被誅,竟爾憂死。有詔令軍器少監姚翀知楚州,兼制置使。翀毫無材略,也是徐晞稷一流人物,臨行時,留母及妻子居都城,自己購得二妾,駕舟徑往。槍刃之下,豈可作藏嬌窟耶?至楚城東,翀舟治事。探得楊氏無害己意,乃入城往見,用晞稷故例,更加諂媚。楊氏乃許翀入城,翀見州署被毀,尚未修築,急切無從托足,乃寄治僧寺中,苟延時日。幸有二妾侍奉,倒也不慮寂寞,整日裡左擁右抱,樂得尋歡。既而李全守不住青州,竟降蒙古。劉慶福尚分守山陽,自知已為厲階,惶懼不安,意欲殺李福以贖罪。李福已有所聞,亦欲將慶福殺害。二人互相猜忌,不復相見。一日,楊氏請姚翀議事,翀不敢卻,只好前往,既入李營,見劉慶福亦即到來,楊氏開口道:「哥哥有疾,軍務不能主持,所以請姚制帥及劉總管,共議軍情。」慶福道:「李大哥何時得恙,我卻未曾聞知?」楊氏正要回答,裡面已有人傳出,說要請劉總管入見。劉以李福有疾,料也沒甚意外,遂隨了傳報的人,趨入內室,迂曲數四,才至李福臥處。遙見福臥不解衣,未免疑慮,不得已走近榻前,開口問道:「大哥有恙麼?」福答道:「煩惱得恁地。」劉左右一顧,見榻旁有劍出鞘,益覺心動,亟忙退出。福竟躍起床上,持刀追殺慶福,慶福徒手不支,立被殺死。福竟攜首出外堂,交與姚翀。翀大喜道:「慶福首禍,一世奸雄,今頭顱乃落措大手麼?」能殺慶福,豈不能殺汝麼?遂馳還寺中,立刻草奏,遣白朝廷。復旨到來,翀蒙優獎,福得增秩,楊氏竟進封楚國夫人。惟楚州自夏全亂後,庫儲俱盡,綱運不繼,李福常向翀索餉。翀無從應付,只說待朝廷頒發,便當撥給。福屢催無着,私下動怒道:「朝廷若不養忠義軍,何必建閫開幕?今建閫開幕如故,獨不給忠義軍錢糧,是明借這閫帥,來制壓我忠義軍呢。」隨即與楊氏密謀,邀翀過宴。翀昂然竟往,就坐客次,並不見楊氏出陪,須臾見自己二妾,也被召入內,他不知葫蘆裡面,賣什麼藥,俄見一班糾糾武夫,在客次外獰目探望,料知不是好兆,便起身急走,甫出客次,但聽得一片喧聲道:「姚制使走了!姚翀逃了!」嚇得姚翀無處躲避,几乎心膽俱碎。正是:
逐帥幾同棋易子,搶頭好似杖驚兒。
畢竟姚翀能逃得性命否?待至下回再敘。
第九十回 誅逆首淮南紓患 戕外使蜀右被兵
卻說姚翀聞變,抱頭出竄,見外面已露刃環列,幾無生路可尋。還虧李全部下的鄭衍德,挺身保護,翼他出圍,沿途尚聞有嘩雜訊,連忙薙去鬚髯。縋城夜走,遁至明州,未幾病死。二妾不知如何着落?宋廷以淮亂相仍,再四逐帥,乃欲輕淮重江,楚州不復建閫,就用統制楊紹雲兼制置使,改楚州為淮安軍,命通判張國明權守。盱眙守彭,想乘此建功立業,潛遣張惠、范成進入淮安,語全將國安用、閻通道:「朝廷不降忠義軍錢糧,無非因劉慶福、李福等,屢次生亂,所以停給。今慶福已除,李福尚在,何不一併除去,為朝廷弭患呢?」國、閻二人也以為然,並聯絡王義深、邢德一同舉事。時張林又來降宋,亦欲除福復仇,遂與四人合議,同率眾趨李福家。適李福出門,邢德兜頭一刀,將福梟了首級,復闖入內室,殺死全次子通,並四覓楊氏,適得一婦人匿床下,便即牽出,殺死了事。遂將這婦人首,充作楊氏,與李福頭顱,並至楊紹雲處獻功。紹雲遣送臨安,闔廷皆喜。看官試想!這楊氏李姑姑,曾善用雙刀,具有一身膽力,難道便畏匿床下,坐聽梟首麼?原來這婦人首,乃是全妾劉氏,那楊氏早已輕裝易服,逃往海州去了。雌兒畢竟不凡。朝廷以功由彭,即令他經理淮東。張惠、范成進不得邀賞,又因糧餉缺乏,密約降金,擬執為贄儀,遂趨還盱眙,設宴邀。兩人奉觴上壽,接連灌到數十杯,竟醉倒席上,被兩人捆縛起來,竟渡淮降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