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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再戰,全與楊家妹子,鬥了一天,兩下里全無破綻,端的是棋逢敵手,將遇良材。全且忿且慚,兼加愛慕,就是楊家妹回寨後,也稱羡不置。為安兒許婚張本。越宿,全乘馬至堡前討戰,楊家妹也怒馬衝出,來與爭鋒。全問道:「你我戰了兩日,尚未問你閨名,請先道來!今日決要擒你。」楊家妹道:「我叫做四娘子。」全笑道:「好一個閨名,我便擒你去做娘子罷了。」楊氏不禁面赤,向李全瞅了一眼道:「休得胡說!」安兒在後掠陣,窺知妹子心事,便接入道:「李全!你如果能贏我妹子,我便把妹子嫁你為妻。」全答道:「甚好。」於是兩人又奮力決戰,約四五十合,全佯作力怯,虛幌一槍,撥馬便走。楊氏還道他是真敗,策馬趕來,中計了。約數百步,兩旁有竹夾雜,全躍馬而前,楊氏亦驅馬直進,相距不過數武,忽然踢踏一聲,楊氏馬失前蹄,把楊氏掀落馬下。全回身下馬,竟將楊氏擒挾而去。看官道是何因?原來李全戰楊氏不下,特令二壯士夜伏中,用刀斫馬足,楊氏不及防備,所以為全所擒。那時安兒也從後趕到,見妹子被擒,便呼李全道:「快快釋我妹子,便邀你同至我堡,今夕成婚。」全答道:「你休得抵賴!」安兒道:「天日在上,如違此言,神明不佑。」全乃放下楊氏,招引徒黨,一同入楊家堡。安兒宰牛設酒,大開筵宴,即於是夕令兩人交拜,成為夫婦。枕席歡娛,自不消說。《宋史·李全傳》中,謂與楊氏私通在安兒死後,惟弁陽周密所編《齊東野語》,系在安兒生時,兩人交戰結婚,今從之。
安兒既與李全和親,威勢益盛,遂僭號稱王,分置官屬,居然改元天順,號令一方。金將仆散安貞,統花帽軍至山東,與行省完顏霆,會師討楊安兒。適值李全還歸青州,惟安兒兄妹,與金人對敵,究竟烏合之眾,不及紀律之師,連戰連敗,航舟入海。金人懸賞募李全首,有舟人曲成,襲擊安兒,安兒投水自盡。惟四娘子仗着膂力,竟得逃生。安兒餘黨劉全等收拾散卒,權奉四娘子為主,號稱姑姑,且召李全回援。全星夜馳至,與楊氏合軍再戰,又為完顏霆所敗,退保東海。金兵復剿平他盜劉二祖等,余盜霍儀、彭義斌、石珪、復全、時青、葛德廣諸人,窮無所歸,溷跡島嶼間,剽掠為生。李全夫婦,也只好做這樁買賣,聊且度日。會宋知楚州應純之,令鎮江武鋒卒沈鐸,定遠民李先,招撫山東群盜,號為忠義軍,分二道伐金。李全亦率五千人歸附,與副將高忠皎合兵攻克海州。嗣因糧運不濟,退屯東海。未幾,李全又與兄李福,襲金莒、密、青州,相繼攻克。純之遂密奏:「山東群盜,均已歸正,中原可復。且請授李全官階,風厲餘眾。」於是宋廷遂授全為武翼大夫,兼京東副總管,時已在嘉定十一年正月中了。正是:
失馬非憂得馬懼,引狼容易馭狼難。
當李全歸附時,宋、金又復開戰,欲知戰事如何?且看下回表明。
第八十八回 寇南朝孱主誤軍謀 據東海降盜加節鉞
卻說金主珣遷汴以後,曾遣使告達宋廷,且督催歲幣。寧宗召輔臣會議,或主張絶金,或仍主和金,這是宋人故智。起居舍人真德秀,上疏請絶歲幣,圖自治,略云:
女真以韃靼侵陵,徙巢于汴,此吾國之至憂也。蓋韃靼之圖滅女真,猶獵師之志在得鹿,鹿之所走,獵必從之,既能越三關之阻以攻燕,豈不能絶黃河之水以趨汴?使韃靼遂能如劉聰、石勒之盜有中原,則疆場相望,便為鄰國,固非我之利也。或如耶律德光之不能即安中土,則奸雄必得投隙而取之,尤非我之福也。今當乘虜之將亡,亟圖自立之謀,不可幸虜之未安,姑為自安之計也。語語中的。夫用忠賢,修政事,屈群策,收眾心者,自立之本。訓兵戎,擇將帥,繕城池,飭戍守者,自立之具。以忍恥和戎為福,以息兵忘戰為常,積安邊之金繒,飾行人之玉帛,女真尚存,則用之女真,強敵更生,則施之強敵,此苟安之計也。陛下不以自立為規模,則國勢日削,人心日偷,雖弱虜僅存,不能無外憂。蓋安危存亡,皆所自取。若失當事變方興之日,而示之以可侮之形,是堂上召兵,戶內延敵也。微臣區區,竊所深慮,願陛下詳察。
寧宗得此疏後,遂罷金歲幣。夏主李安全已歿,族子遵頊繼立,貽書蜀中,請夾攻金人,同復故土。蜀臣以聞,宋廷不報。嗣復遣使賀金廷正旦,刑部侍郎劉鑰等及太學諸生上章諫阻,亦皆不答。既而命真德秀為江東轉運副使,德秀陛辭,奏陳五事:
一宗社之恥不可忘。指報金仇。
二比鄰之盜不可輕。指韃靼及山東二寇。
三幸安之謀不可恃。指金衰不足為幸。
四導諛之言不可聽。
五至公之論不可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