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清史演義 - 126 / 330
古典小說類 / 蔡東藩 / 本書目錄
  

清史演義

第126頁 / 共330頁。

 大小:

 第126頁

朗讀:

乾隆五十七年二月,福康安等由青海入後藏,廓人已飽掠財帛,陸續運回,只留千餘人駐守,探得清兵入剿,退至鐵索橋,斷橋相拒。福康安與敵相持,海蘭察潛由上游結筏,渡河登山,繞出敵營後面,廓兵見前後受敵,自然竄去。福康安等直入廓境,廓酋遣使乞和,福康安不許,三路進兵,六戰六捷,逾大山二重,先後殺敵數千,入敵境七百多里。將近廓爾喀都城,兩面皆山,中隔一河,廓兵分扎山上,互為犄角,福康安采悉南岸山後,即廓爾喀國都,擬渡河直攻南山。海蘭察請扼河立營,阻住北岸廓兵,福康安仗着鋭氣,渡過南岸,冒雨登山。山上木石雨下,隔河隔山的敵兵,又三路來犯,福康安不能支,且戰且卻。虧得海蘭察率着後隊,未曾前進,當即奮力殺敵,救還福康安。福康安的功勞,純是海蘭察幫他造成,富察氏實有天幸。

廓人赴印度行援,印度已為英吉利屬國,設有總督,允他出兵,無如待久不至,廓人恐清軍復攻,再遣使卑詞請和。福康安乃與訂和議,令獻還所掠財寶,定五年一貢例,隨即班師回藏,留番兵三千名,漢、蒙兵一千名,駐守藏境,余師凱旋。乾隆帝復賞福康安世襲一等輕車都尉,海蘭察舊系二等公爵,晉封為一等公,隨征將士,交部議敘。又因達賴、班禪的嗣續法,積久生弊,兄弟子姓,相繼擅權,弄出仲巴兄弟,慢藏誨盜的禍祟來,此時懲前毖後,立了一個掣籤的法子,將藏俗所稱達賴、班禪的化身,書名簽上,插入瓶中。等到前絶後繼,掣籤為定。這瓶供在西藏大招寺,叫作金奔巴瓶,無非是神道設教,籠絡藏民的政策。乾隆帝遂自稱十全老人,御製十全記,用滿、漢、蒙、藏四種文字,刊碑立石,留作乾隆朝的大紀念。什麼叫作十全?小子有杜撰的歌詞道:


  

清高宗,六十年,為了准噶爾,兩次征邊。

定回疆,再定金川,靖台灣,服安南緬甸,紫光閣上競凌煙。

又有那廓爾喀,先後乞憐,功也全,福也全,這才算十樣完全。

一年一年的過去,乾隆帝已六十年了。乾隆帝年已八十五歲,想出一個內禪的計議來,欲知內禪情事,請俟下回披露。

本回為福康安立傳,平台灣,曰福康安之功,平安南,曰福康安之功,平廓爾喀,曰福康安之功,其實福康安亦安得謂有功者,台灣一役,賴海蘭察奮勇爭先,一戰破敵,即日解諸羅圍,叛黨奪氣,大亂以平。至若廓爾喀之戰,福康安冒險輕進,微海蘭察在後援應,彼且無生還之望,遑能平敵耶?最可恨者,柴大紀忠勇絶倫,第以不執櫜鞬禮,必欲置諸死地,良將風度,斷不若是。高宗極加寵眷,無怪後世以龍種疑之。讀本回,可以知福康安之為人,可以知清高宗之馭將。

第四十一回  太和殿受禪承帝統 白蓮教倡亂釀兵災

卻說乾隆帝在位六十年,多福多壽多男子,把人生榮華富貴的際遇,沒一事不做到,沒一件不享到。他的武功,上文已經略敘,他的文字亦非常講究。即位的第一年,就開博學鴻詞科;第二年又令未曾預考各生,一律補試。十四年,特旨命大學士九卿督撫保舉經儒,授任國子監司業;南巡數次,經過的地方,嘗召諸生試詩賦,舉人進士中書等頭銜,賞了不少,又編造巨籍,上自經注史乘,下至音樂方術語學,約有數十種,比康熙時還要加倍。三十六年,開五庫全書館,把古今已刊未刊的書籍,統行編校,匯刻一部,命河間才子紀昀,做了總裁。


  
紀昀字曉嵐,博古通今,能言善辯,乾隆帝特別眷遇,別樣事情,講不勝講,只據「老頭子」三字的解釋,便見紀昀的辯才。他身子很是肥碩,生平最畏暑熱;做總裁時,在館內校書,適值盛夏,炎酷異常,他便赤着膊圈了辮,危坐觀書。巧逢乾隆帝踱入館門,他不及披衣,忙鑽入案下,用帷自蔽,不料已被乾隆帝瞧見,傳旨館中人照常辦事,不必離座,館中人一齊遵旨。乾隆帝便踱到紀昀座旁,靜悄悄的坐著。紀昀伏了許久,汗流浹背,未免焦躁起來,聽聽館中人寂靜無聲,就展開了帷,伸首問眾人道:「老頭子已去麼?」語方脫口,轉眼一瞧,座旁正坐著這位首出當陽的乾隆帝,這一驚正是不小。向着他道:「紀昀不得無禮。」紀昀此時只得出來穿好了衣,俯伏請罪。乾隆帝道:「別的罪總可原諒,你何故叫我老頭子?有說可生,無說即死。」眾人聽見這句上諭,都為紀昀捏一把汗。誰知紀昀卻不慌不忙,從容奏道:「老頭子三字,乃京中人對著皇帝的統稱,並非臣敢臆造,容臣詳奏。皇帝稱萬歲,豈不是老?皇帝居兆民之上,豈不是頭?皇帝便是天子,所以稱子。這『老頭子』三字,從此流傳了。」聰明絶頂。乾隆帝拈鬚笑道:「你真是個淳于髡後身,朕便赦你起來罷。」紀昀謝恩而起。自此乾隆帝越加優待,等《四庫全書》告竣,連番擢用,任總憲三次,長禮部亦三次。此外如沈德潛彭元瑞諸人,也蒙乾隆帝恩遇,然總不及紀昀的信任。

只是乾隆帝雖優禮文士,心中恰也時常防備:內閣學士胡中藻,著《堅磨生詩》集,內中有觸犯忌諱等語,遂把他梟首;鄂爾泰侄兒鄂昌,做了一篇《塞上》吟,稱蒙古為胡兒,也說他暗斥滿人,將他賜死;沈歸愚錄有《黑牡丹》詩,身後被訐,追奪官階;江西舉人王錫侯,刪改《康熙字典》,別著字貫,又飭逮下獄;浙江舉人徐述夔,著一《柱樓》詩,不知如何吹毛索瘢,指他悖逆,他已經病死,還要把他戮屍。

乾隆朝的文字獄,比雍正朝也差不多。



贊助商連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