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瓊同猩猩共患難多日,聽了夫人之言,未免依依不捨。只是初入師門,不知師父脾氣,怎敢表示不願。那猩猩早已通靈,一聽夫人不叫它與英瓊同去,急忙跑過來,朝著妙一夫人跪下。不住地叩頭落淚,嘴頭結結巴巴,半人言半獸語地央求。
妙一夫人笑道:「想不到此畜竟如此多情向上,也罷,我且助你將喉間橫骨化去,以後就能與人溝通了。」說罷,又對朱梅道:「道友好人做到底,你那丹藥再賜一粒吧!」
朱梅道:「你怎麼知道我有易髓丹的?」
妙一夫人道:「道友不時出外救人,此類丹藥當必隨身攜帶。」
朱梅笑道:「說得不錯,只是我剛從大荒換來幾粒,先就成全了這支母猴子!」
妙一夫人笑道:「今後凝碧崖仰仗之處甚多,道友還得多多準備哩!」
朱梅也笑道:「沒問題,只要峨嵋不成動物園就好。」
妙一夫人將丹藥給猩猩吃了,再對英瓊說:「我並非不讓你帶去,皆因人獸不能同載。黑神鵰雖能載重,但是背上面積有限,它身又高大。再者,它雖然有些靈性,到底獸性還未除盡,萬一飛在高空驚慌起來,英瓊、芷仙俱要受它連累。只有白神鵰可以帶它飛去,但是白神鵰乃是白眉禪師座下靈禽,未得它同意,我們怎好隨便相煩呢?」
說時,拿眼望著英瓊,又看了那雕一眼。英瓊恍然大悟,原來妙一夫人不是不讓猩猩同去。因為出來日久,回山心切,便朝黑雕佛奴說道:「這個猩猩乃是我在莽蒼山收伏來的,隨我這些日,共了許多患難。異日幫我照應門戶,採摘花果,極為得用。意欲煩你轉求送你來的那位穿白的同伴,帶它迴轉峨嵋,那就再好不過了。」
那白雕一個騰達,撲向猩猩身上。舒開兩支鋼爪,就地將猩猩抓起,沖霄而去,嚇得那猩猩連聲怪叫。眨眨眼衝入雲霄,往峨嵋方向而去。
英瓊見白雕去得突兀,也自心驚。妙一夫人道:「猩猩已被白雕帶往峨嵋,這番稱了你的心願了。我們眾人眼前就要分手,此去數月後才得見面。你有神鵰、猩猩作伴,別的自可無憂。不過你從師才只一日,要將功訣一傳你,短時間內自是不能辦到。你可隨我到前面坡下,先將練劍的初步功夫口訣傳你吧。」
說罷,了英瓊,走到無人之處,將許多要訣一一指點。英瓊天資穎異,自是牢記於心,一教便會。妙一夫人傳完口訣,日光業已滿山,便把洞中男女一喚出,按照路途方向,與朱梅分一半,將各人送回家去。
英瓊、芷仙依依不捨地拜送妙一夫人等走去之後,英瓊笑對芷仙道:「姊姊休要害怕,請隨妹子到峨嵋山去吧。」
芷仙見英瓊小小年紀,有如此驚人的本,心中非常羡慕佩服。聞言道:「妹子命薄,慘遇妖人,迷卻本性,失節辱身,恨不早死。多蒙仙師垂憐援手,准許妹子到姊姊洞府中,隨姊姊修行,真是恩施格外。自墮魔劫後,已把生死二字置之度外,況有姊姊同乘,何懼之有?」
英瓊道:「如此甚好,恩師、師伯已經率眾人走去,我們走吧。」一面將包裹取來,套在神鵰頸上,先扶芷仙坐了上去。叫她兩手緊攀神鵰翅根,緊閉雙目,不要害怕。自己隨著也騰身而上,還怕芷仙坐不牢穩,一手緊抓神鵰貼身處鐵翎,一手伸向芷仙胸前,將她攔腰抱住。
英瓊喊得一聲「起」,那神鵰長一聲,健羽展處,已是離地二三十丈高下。英瓊在雕背上喊道:「金眼師兄,飛得低些,一來沿途可以看看風景,二來省得裘姊姊害怕。」
那神鵰果然聽話,不再高飛,就在離地二三十丈高下,朝前飛去。芷仙起先還覺得有一些頭暈,後來覺得平穩非常,不禁愉偷低頭往下觀看。眼中一座座大小峰巒,在腳底下飛一般跑向身後,春山如秀,風景絶佳,不禁在雕背上連喊:「有趣。」
忽然那神鵰倏地加快速度,朝著下面一個山凹處飛將下去。英瓊忙從芷仙身旁朝下看時,原來山凹處有一支梅花鹿在那吃草,被神鵰一眼看見,想要順手抓回去。那鹿看見天上一支大雕撲來,正要縱逃,已是不及。
英瓊、芷仙在雕背上覺著微微一震動間,那雕已擒鹿在爪,仍舊往上飛行。那鹿被雕擒住,知道性命難保,便用頭上大角回頭朝神鵰頸間觸來。那只梅花大鹿,角長有三四尺光景,差點沒碰著芷仙的身體。惹得神鵰性起,兩支鋼爪用力一扣,一伸入鹿腹。那鹿一聲慘叫,竟然死去,嚇得芷仙心頭不住怦怦跳動。
英瓊正覺著有趣,忽聽下面有人大叫道:「何方賤婢,竟敢縱使扁毛畜生傷及仙鹿?快快下來,還我鹿的命來!」
英瓊聞言大驚,忙朝下面看,只見山凹旁跑出一個非尼非道的女子,手中執著一柄寶劍。英瓊吃了一回虧,昔日又聽自己父親講過,異服奇裝的僧尼道士最為難惹。況且又有芷仙同在雕背上面,益發用不得武。
英瓊便向神鵰說道:「飛得好好的,偏偏你要抓什麼鹿,今日闖了禍了,還不快跑!」
下面那個女子見英瓊並不答言,不由大怒,急忙唸誦口訣,將手中執的那柄長劍朝空擲去。脫手便是一陣黑煙,夾雜著一溜火光,朝著神鵰身後飛來。
神鵰聞得身後風聲,略將身子迴旋,兩爪松處,放下那只死鹿。撥轉頭,風馳電掣一般,直往前面逃走。神鵰飛得神速無比,時而高舉沖霄,時而弩箭脫弦一般往下瀉落。慢說芷仙膽顫心驚,就連英瓊也覺得頭暈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