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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清道:「這不消說是華公子。」子云道:「竟連前日的事,都說出來了。你知道明珠、珊瑚的故事麼?」仲清道:「我不知這句的故事。」文澤道:「明珠是他有十婢,皆以珠字為名,這珊瑚就是林珊枝了。」又看寫的是:沖寒一鶴雲中來,知爾磊落非凡材。
依劉暫作王粲計,劍氣閃爍凌風雷。
子云道:「此是劍潭無疑了。」又見寫道:更有清才蕭穎士,漱芳六藝精文史。
閒雲不肯出山來,賦價曾高洛陽紙。
道生道:「這位是靜宜了。」漱芳看見第二句,心中暗喜神仙贊靜宜,也帶著他的名字,可謂附尾了。一面看寫的道:酒狂詞客何紛紛,眼底直欲空人群。
舉杯渴酌洞庭水,掉頭笑看吳山雲。
文澤道:「這必是竹君、卓然二公了。」眾人說道:「正 是的,怎麼把他二人寫得如此活跳,真非仙筆不能。」又見寫道:劉晨子晉求仙去,十丈紅塵阻前路。
均是龍華會上人,名場同日欣知遇。
次賢道:「這是前舟、庸庵了。」眾人說是。王恂道:「我們這些人都說完了,看以後還說誰。」只見又寫道:清芬竟體是蘭香,王樹琪花列兩行。
十樹瓊花十樣錦,春風喜氣滿華堂。
眾人道:「首句是香畹,次句是佩仙、玉艷,三句總說,末句是小梅。」子云掐指一算,名花已有了八人,只少靜芳、蕊香兩人了。又見寫道:春蘭秋桂非凡種,香色由來人所重。
盡待神仙閒品題,群花齊向天門擁。
子云道:「他們都說完了,就只有道翁先生與胡兄了。」
王鬍子拈着長鬚,候着乩上說他。道生道:「我這老朽,恐怕未必能附諸名士名花之後,且如何能邀坡仙齒芬一粲?」只見乩上又寫道:曲終又見湘江靈,蛟龍出沒江濤腥。
汨羅沉冤感天帝,千百餘世□明磬。
知君一生秉正直,風骨棱棱謝雕飾。
嬌女含愁化玉郎,石頭城下傷春色。
道生寫到此處,不禁傷感起來,眾人亦皆嘆息。子玉道:「據兩仙所云,玉儂前身的真是道翁先生前世之女,今日相見,可謂有緣。」道生聽了子玉之言,不覺淚下。原來道生六十無兒,並且喪偶,孤苦一身,是以觸動心事,淒然流涕,便獃獃的看著琴言,琴言也獃獃的看著道生,各有感傷之態。眾人也獃獃的看他二人。忽然乩上又寫道: 難得名花名士兼,長歌一紙示王髯。
丙寅三月初八日,請得眉山蘇子瞻。
道生寫完,眾人正要觀看,忽見乩上又寫道:「奉敕赴凌雲殿撰文,不能久留,去矣!」書完寂然不動。眾人一齊拜送,焚符釃酒,俱欣欣然有喜色。家童收拾了仙壇,大家就在樓中坐下,又將仙詩同讀了兩遍。
子云吩咐家人在承蔭堂擺了四桌盛席,便對眾人道:“今日我有一言,上承仙命,下合人心,成了前因後果。兩仙乩上俱判玉儂為道翁前生嬌女。現在道翁無子,玉儂無父,我欲成此仙緣,要請道翁收玉儂為義子。玉儂雖失足於前,未嘗不可立身于後,想先生決不以世俗之見論人。未識玉儂之意如何?
而諸公以弟之言為然否?”道生尚未回言,子玉喜動顏色,即道:「玉儂若得道翁先生栽培,真是精金入冶,美玉成器。只求道翁不以寒微為鄙,玉儂豈有不願之理?」次賢與吉甫等都贊成道:「這是極好的事,大約今日合當父子相逢,不然杜蘭仙何以特判出來,又單叫道翁上前,說明前因後果,不是也要撮合這件事麼?可見數已前定。」子云介面道:「可勿三思,請到承蔭堂一拜就算了。」道生想道:「我看著琴言雖系優伶,卻無半點習氣,度香早說過他多少好處。況我也見過他好幾次,竟是毫無訾議的。若以為義子,倒是個千里駒。況他天姿穎悟,略一指點,便可有成。而且兩次仙乩,都說前生是我的女兒,自然他也會天性相親。」主意已定,便道:「恐福薄老人,未必能有此佳兒。」眾人皆笑說:「先生太謙了。」琴言想道:“兩次神仙特為我判出前因後果,我看這位屈老先生,真是天下第一等人品,得他教訓,也不枉了一世。況前世又是父女。
但我斷沒有自己開口求人為父的理。”既而聽見子云之言,又測度子玉之意,眾人竭力贊成,道生一口應允,便也滿心歡喜。
但終是面嫩,答應不來,紅泛桃花,低頭不語。子云道:「玉儂,你怎麼樣?道翁是極願意的了。況你們前生原系父女,今世自然天性未離,這是光明正大的事情,何妨答應,有什麼害羞處說不出來的?」琴言目視子云,將頭點了一點。子云哈哈大笑道:「願意了,願意了!這也不是輕易遇得着的。」就讓眾人到承蔭堂,鋪了紅氈,次賢、子云扶道生坐了,文澤、仲清拉過琴言來拜了八拜,道生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