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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謝靈運說:天下之才共一石,曹子建獨得了八斗。我看,如今你們二位共占了六斗,還有一個小才女,來搶了三斗,只剩一斗,天下閨秀分起來,到我分不到一合了。”說得華夫人、蘇小姐皆笑。蘇小姐道:「姐姐說那個小才女是誰家?」袁夫人道:「這人你們不認得麼?是王質夫年伯的第二個女兒,名叫瓊華,我們都是世姐妹。」華夫人道:「是通政司卿那位王年伯麼?我們倒沒有往來過。」蘇小姐道:「這王瓊華怎樣好呢?」袁夫人道:「他今年十七歲,相貌是沒有比得上他的,與二位真可鼎足為三。我前日請他們姐妹來看燈,他在席上就成了一首《燈月詞》,頃刻之間洋洋灑灑七八百宇。光怪陸離,駭人耳目,絶像太白復生。此豈閨閣中所能的。」蘇小姐道:「這首詩姐姐可記得不記得?」袁夫人道:「不記得,改日我抄一篇出來送給你。」於是各人飲了一杯酒,又吃了些菜。聽後房那些婢女們好擲得高興,說笑的說笑,罰酒的罰酒。蘇小姐又擲了一個格子眼,笑道:「這個好無趣。」想了一會。
念道:格子眼,微風韻可聽,忒楞楞是紙條兒鳴。恨更長,東方未明。
袁夫人道:「你還說這格子眼無趣,倒成了這個好令,實在自然得很。」這一人三轉,也有好一會工夫了。華夫人道:「停一停再行罷,我們且吃些菜,不是這麼空費心的。」且擱下外邊,說後房那些美婢.也在那裡行令。有說得好,有說得不好,也有自己說不出,要找人代說的。雖不敢十分嬉笑,但也交頭附耳,摩肩擦鬢的擠在一堆。這徐家的十二紅,與華家的十珠,正是年貌相當、才力相敵,應該彼此相敬相愛才好。
他們卻不然,都懷着好勝脾氣,兩不相下。若不講這些斯文技藝,倒還和氣。若說起這些詩詞雜技,便定要你薄我,我薄你,彼此都想占點便宜。閙到後來,必至鬥嘴鬥舌的面紅起來。這一回行令,內中有幾個說得不好,已受了多少刻保紅薇這一擲,擲了個醉西施。半天說不出來,急得兩頰通紅。愛珠想了一個,笑道:「我代你說,你要謝謝媒人才好。」即笑吟吟地對著紅薇,還把一個指頭指着他,念道:醉西施,酒色上來遲,他昨日風清月朗夜深時。好姐姐,吉士誘之。
眾人讚好。紅薇道:「你真是個好姐姐,怪不得有人要誘你。」愛珠道:「我是說你的,你這好模樣。還不像個醉西施嗎?」眾人又笑。
蕊珠擲了個鰍入菱窠,嫌這名色不好,要不算。眾人不依。
蕊珠只得細想,也想不出來,覺句句總聯絡不上。紅雪笑道:「我也代你說,你也要謝謝媒。」蕊珠道:“若好的,你就說。
若罵人的,就免勞照顧。”紅雪道:「不罵你,你還要感激我呢。」眾人道:「你且念出來。」紅雪笑道:鰍入菱窠,翠羽戲蘭苕,侯門不許老僧敲。禿廝兒,與子儲老。
蕊珠伸過手來,一把擰住了紅雪的嘴。紅雪急忙用手解開,大家笑得彎了腰。
明珠一笑,袖子帶著酒杯,砸了一個。外面夫人們也聽得明白,袁夫人笑道:「他們還比我們會樂。」這邊紅玉擲了一個八不就,便道:「這個名色也難,湊不成的換了罷。」寶珠道:「怎麼湊不成,我替你湊,包你一湊就湊上,總不教你八不就。」紅玉道:「你說頑話呢,還是正經話?你若刻薄我,我就撕你的嘴。」寶珠道:「我是不喜歡刻薄人的。」便指着紅玉說道:八不就,驚夢起鴛鴦,着甚支吾此夜長。脫布衫,中心養養。”這個養字要作癢字解。”紅玉罵道:「你嘴裡倒有些癢呢,我替你殺殺癢罷。」夾了一條海參塞到寶珠嘴邊。
寶珠一手把他的箸子打落在地,桌子下跑出個白貓兒,把地下的海參吃了。眾婢又笑得不可開交。
掌珠擲了個踏梯望月,說了一個只是平平,不見出色。紅雯道:“這個令題就好得很,你這麼說來,就辜負了題目了。
我代你說。”即說道:踏梯望月,宋玉在西鄰,隔牆兒酬和到天明。花心動,有女懷春。掌珠笑罵紅雯道:「好個女孩兒家,踏着梯子去望人,還說自己花心動呢。臊也臊死了。」紅雯笑道:「我是說你的,你悶在心裡,不要悶出病來,倒直說了罷。」
掌珠把紅要一推,紅雯沒有留心,往後一跌,靠在寶珠身上,踏了他的金蓮。寶珠皺着眉,一手扶在紅雯肩上,一手摸着自己的鞋尖,摸了一會。把紅雯背上打了兩下。眾人又笑。
紅香擲了一個正雙飛,偏也湊不上來。想著了幾句,又不是一韻,這邊荷珠道:「我代你說一個好的,叫你再不根我。」
紅香當他是好心,便道:「好姐姐,你代我說了罷。」荷珠笑道:「我雖代你說,這令是原算你的。」便念道:正雙飛,有願幾時諧,捱一刻似一夏。並頭蓮,庶幾夙夜。紅香紅着臉,要撕荷珠的嘴,經眾人勸祝荷珠擲了一個一枝花,正要想幾句好句子,忽見紅□對著他笑盈盈的說道:「我代你說。」荷珠料他沒有好話,便搖着頭道:「不稀罕。」紅□道:「你雖不稀罕,我倒偏要說。」眾人要聽笑話,都要他說。紅□念道:一枝花,還憐合抱時,這叫做才子佳人信有之。一點紅,薄污我私。眾人忍不住皆笑。荷珠氣極,走過來把紅□攔腰抱任,使勁的把他按在炕上,壓住了他,說道:「我倒要請教請教你這一點紅呢。」紅□力小,翻不轉來,裙子已兩邊分開。眾人見他兩隻金蓮,往外亂釵,眾人的腰都笑的支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