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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尚未遠,忽見下游迎面撞近一隻船來,船頭上站着一人,手執大刀,大聲喊道:「逆賊休走,大將徐鳴皋在此!」宸濠一見,心膽俱裂,連忙躲進艙中。雷大春也喝道:「來將休得猖狂,看箭!」說著拈弓搭箭,一箭射去,正中徐鳴皋盔纓。本來這一箭系認定徐鳴來咽喉而來,不意被風一吹,翻揚上去,卻好將盔纓射落。徐鳴皋這一吃驚。恐怕他又有第二枝箭來,不敢疏忽,便去留神防敵人再有箭射到。有這一息功夫,雷大春即將船舵一轉,那船便走開去,又值風大水急,直望下游溜去。
徐鳴皋正待追下,已是不及,只得望上溜竭力飛劃。再一看時,見上游的方陣已燒得烈焰飛騰,不可嚮邇,那一片號哭之聲,震天動地。徐鳴皋心中一想:「賊寨水師業已燒完,我何必勢往上流?而且宸濠已往下潛逃走,他必然上岸躲,我何不也追上岸?」因即將船攏了岸,舍舟登陸,又去追尋宸濠,卻好遇見一枝梅由賊隊旱寨後面殺到。徐鳴皋一見,大喊道:「慕容賢弟,可看見宸濠?」一枝梅聞有人叫他名字,再看看是徐鳴皋,因也答道:「大哥來得卻好,宸濠卻未瞧見,我們可會合一處,去殺他的大隊人馬罷。」徐鳴皋道:「徒殺眾軍,終無濟事,自古道『擒賊必擒王』,只要將賊首擒住,就可解散了。」一枝梅道:「既如此,我便與你尋找逆賊,這裡好在有李武等在此。」徐鳴皋道:「徐慶、包行恭也過來了,況且賊寨也燒着,賊軍已亂,放著他五六人在此,也夠抵敵的了。」說著便與一枝梅二人撇了長兵,拔出利刃,仍拿出飛檐走壁的武藝,直望下游一帶趕去。
順着岸尋了好一會,只是尋不着。卻好遇見周湘帆才由水路趕到,率兵登岸。一枝梅一見,大叫道:「周賢弟,你來遲了。水陸二寨全破了。」周湘帆道:「非是小弟故來遲,適因風頭不順所致。既已水陸二寨俱破,逆賊曾捉住麼?」一枝梅道:「便是愚兄與徐大哥去追尋逆賊。」周湘帆道:「你二位曾見這賊往何處而去?」徐鳴皋便道:「愚兄見他乘着一隻小船往下游去了。」周湘帆道:「小弟方纔來時,見有一隻小船拽着風帆,快似箭發,走到夾湖口,已進了港門,不知可是宸濠的生船?」徐鳴皋道:「這船是何式樣?」周湘帆道:「是一隻矮篷的飛劃。」徐鳴皋道:「一些不錯了。賢弟既見他進了港口,我們就向那裡尋去罷。」說著,即帶了周湘帆所部的兵卒,如旋風般直望夾湖一帶去尋。這且慢表。
再說伍定謀帶著四十艘火船,將賊寨水軍的方陣燒着,正在逢人便殺,忽見雷大春將宸濠救出水寨,即趕緊分撥王能、徐壽追趕下來,那知被煙焰迷住船路,已經追趕不着。只得將船攏岸,登岸去擒,卻撞着鄴天慶由西山聞警趕回。一見面,更不打話,徐壽、王能即與鄴天慶大殺起來。鄴天慶也是尋找哀壕心急,無心戀戰,且戰且走,徐壽、王能那裡肯舍,緊緊相追。
正殺之間,忽見一技兵從對面殺到,軍中齊聲高叫:「莫要放走了逆賊呀!」徐壽、王能聽得清爽,知是自家兵馬,更加抖擻精神。原來是徐慶、包行恭二人,帶領所部人馬殺到。徐壽、王能一見,也即喊道:「徐大哥、包賢弟,我們便一塊兒殺呀!」一聲未畢,只見徐慶手一招,那所部的兵馬一齊圍裹上來,將鄴天慶困在中間,如鐵桶相似。鄴天慶此時已把個「死」字放在度外,只是奮力廝殺,左衝右突。但見他一技方大畫戟,猶如怒龍攪海一般,上下、前後、左右飛舞亂挑。徐慶、包行恭、王能也是奮勇相鬥,不讓分毫,只殺得血濺半空,沙塵撲地。鄴大慶雖然勇猛,究竟寡不敵眾,漸漸的抵敵不住。只聽他一聲大喝,那畫戟一擺,即刻殺了一路血槽,把馬一夾,只望東南上落荒而走。徐慶等四人那裡肯舍,又復緊緊追來。鄴天慶在前,徐慶等四人在後。鄴天慶被趕得急迫,隨即拈弓搭箭,等徐慶等趕得切近,即認定徐慶,「颼」的一聲放了一箭。徐慶等只顧貪着前去追趕,卻不提防他有箭射到,卻好肩窩上中了一箭:徐慶不敢追趕,只得停住了腳步。包行恭等三人見徐慶停步不發,知道是因中箭,大家也就停了腳步,讓鄴天慶敗逃而去。
那知鄴天慶在馬上直望東南逃去,去尋宸壕,正走之間,忽見斜刺裡飛出三四個人來,一隊步兵,攔住去路。鄴大慶一見,不是別人,正是徐鳴皋、一技梅、周湘帆等三人,去尋定壕不着,復趕回來,正遇鄴天慶。更不打話,各人掄起兵器便殺上來。鄴大慶此時已是殺得精疲力盡,又遇這三個生力軍,可是萬萬抵敵不住;又因攔住去路,不能前進,也只好勉力廝殺。三個步下,一個馬上:徐鳴皋等三人只顧躥上躥下,跳前跳後,團團的只望鄴天慶致命上亂砍亂刺;鄴天慶也就遮攔隔架,閃躲跳躍,顧前顧後,護人護馬,極盡所長。那裡曉得人雖勇猛,馬力不如,忽見那馬失了前蹄,跪了下去。鄴天慶說聲:「不好!」也就望前一傾,算是從馬頭上翻了一個斤鬥,栽倒在地。此時一技梅、徐鳴皋、周湘帆三人那敢怠緩,立刻飛跳上前,舉起刀來一陣亂砍,鄴天慶早已動彈不得。徐鳴皋便即上前割了首級。大家說道:「這個匹夫,今日將他殺死,即使宸壕不及捉住,他也無所恃了!」大家大喜,也就帶了首級,迴轉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