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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那小童子恨余七有如切齒,那大的又問他道:「你究竟為著何事,如此恨他?」那小的道;「這話只能自己知道罷了,何能告訴你?就連師父也不能告訴。」那大的又道:「你告訴我不要緊,我絶不代你告訴師父的。」那小的道:「告訴師父到不妨事,只是不能告訴你知道。」那大的又問道:「好兄弟,你告訴我罷。」那小的又道:「我告訴你,你就要取笑我了。」那大的道:「我如取笑你,叫我不逢好死,將來定然死在刀劍之下。」那小的道;「我告訴你,你千萬不要笑我,不要告訴別人。」那大的道:「我倒發過誓了,你還不信麼?」
那小的這才說道:「自他擺了什麼迷魂陣,被七子十三生破去之後,他便逃回山來。那時就該懇苦修煉,才是道理。那知他在師父前卻說得天花亂墜,背地裡卻無惡不作。那日頓生淫念,不知在那裡攝了一個民間的女子來到山中,就在他臥房內與那女子云雨。那女子被他用了法術,昏迷過去,全不知道,一任他為所欲為。不知他與那女子正在房內高興,我也不知道,無意走進他臥房去了。他一見我走進臥房,他就赤條條的下來,將我抱住,先向我說道:『好兄弟,你千萬不要告訴別人,我只因慾火中燒,藉此一解其火,而且只行一次,少時就將他送回去了。』那時我也不管他這事,惟有答應他而已。那知他不但不知羞愧,見我不與他較量,他以為我也是可欺的人,因又向我說道:『好兄弟,你可嘗過這等滋味麼?』我被他這句話一說,我實在怪臊起來,卻不曾回答他的言語。那知他看反了味,疑惑也要如此了,當下就說道:『好兄弟,你如不曾嘗過這滋味,你就上去嘗一嘗。等你嘗了這美人的滋味,然後我再把些好滋味與你嘗,單看還是他的滋味好,還是我把你那滋味好。』說著就笑嘻嘻的,將我抱在他那赤條條的身上。我那時可真急了,我便向他說道:『你若再不鬆手,我就嚷了。』那知他還是不睬,後來我便嚷起來,他才鬆手將我放下來。你道可惡不可惡?後來我就想告訴師父,復又想道,大家頭面攸關,所以直至今日,皆不曾說出,今日才與你談及。這告訴你的,你千萬不要告訴別人。」那大的聽了這番話,也就登時大怒起來,道:「我還道他是個正經人,那知他是個畜類!照這說法,真要將他碎屍萬段才好。好兄弟,我今與你約,無論他此次勝負,等他回山時,我與你兩人從今以後不要與他接談便了。」那小的又道:「你還望他回山麼?我只願他死在那裡,被七子十三生將他捉了去,給他粉骨颺灰,再也不能投人類了。」
他兩人在那裡閒談,同類嫉惡,河海生隱身黑處,卻聽了一個暢快,暗道:「向謂邪教中無好人,看他這兩個小孩童,不過都才十五六歲,就知道如此向善。只可惜投在徐鴻儒門下,現在雖然正道,惟恐將來習染壞了。」又自暗道:「這溫風扇既為徐鴻儒帶去,諒來此處絶無此物,我何不趕緊回去,好到他營裡去盜呢?」說罷即刻出來,飛身下山而去。
一路行來,真是他們會劍法的人,毫不費事。只見行神如空,行氣如虹,不到一日,又回至大營,仍從空中落下。玄貞子等人一見齊道;「溫風扇取回來麼?」河海生道:「溫風扇卻不曾取回,倒聽了一件的確新聞事。」玄貞子等人復又齊聲問道:「什麼的確新聞?」河海生就將聽見那兩個童子的話,說了一遍。玄貞子道:「他那溫風扇何嘗不是如此,所以要他這扇子帶進陣中,才可以解那冷氣。譬如臘月天時,遇見那極冷的風,將水吹得都成了冰,人也冷不過了,忽遇見一陣熱氣,那水也就解化,人也就舒暢。到了春天,那些水被風一吹,也就解化開來。又如春夏之交,那溫風吹到人身上,人就登時睏倦,必得要受些涼氣方纔舒展。所以要這扇子進陣,有此溫風,可以吹散他那種冷氣,就是這個道理。今既被他帶來,不在他山中,此事賢弟卻去盜不得,必須待傀儡賢弟到來,方纔可以前去。」河海生聽了這話,自知本領不如傀儡生高明,也就唯唯聽命。
再說一塵子去到寧王府中余秀英那裡盜取光明鏡,這日已到了宮中,先去尋找余秀英的臥房。可巧並不費事,才至宮門已瞧見他的臥房了。一塵子便輕輕落下,站在窗外靜聽。只聽裡間說道:「可怪我哥哥,不知時務。王守仁那裡,有那許多非常之人保護於他,他偏要與他們相鬥,眼見得一敗塗地,性命還是不保。我從前也是糊塗,只道天下人除師父而外,再沒有能人,那裡知道強中還有強中手。就便我師父今已下山,也敵不過七子十三生他們一眾非常之人。別人的本領我卻不曾經驗,就是那傀儡生從前來救徐鳴皋的時候,我雖將天羅地網前去拿他,他卻毫不懼怕。不但拿他不住,被他逃走,末後我反上了他的詭計,將徐鳴皋帶出宮門,我只落得白費心機,徒然失身於人,也不能送我之願。昨者聞得徐鳴皋陷入非非陣內,近來又不知他性命如何,好叫我無法可想。可笑我師父,也要叫我前去幫他擺陣。如此看來,我師父也是過天行事。」說罷,又嘆了兩口氣。一塵子在暗中聽得清楚,暗想:「可見女人還是隨夫的心重。徐鳴皋不過與他三五日的夫妻,他就時刻不忘,連哥哥、師父都怨恨起來了。」復又喜道:「難得他如此不助寧王,我何不如此如此,去說他一番,或者他可以將那光明鏡送與我,也未可料。」主意已定,即刻走進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