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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華服的中年婦人說道:「袁師,你到智真長老那裡,他卻怎說?」袁師道:「他說兩句偈語道:『謹防朝夜孩兒至,大數三人未到來。』」眾人聽了,皆猜想不出。那黃衣的大漢說道:「不妨不妨,大數還未到哩。」袁師道:「且莫作太平語。我看起來,不是好消息,分明叫我們朝夜謹防。只不知什麼孩兒,卻是這等利害?」那穿元色的女子說道:「害我們的,必定是三個人,目下尚未到來。」這墨褐色袍子的說道:「胡家姐姐,我們且尋歡樂。你的心上人兒,如今怎的了?」女子道:「莫說這行子。前日我去張望他,見他瘦骨支床,形同枯木,我還戀他則甚?」那灰布短襖的矮胖子說道:「胡家姐姐太沒良心。他與你如此恩愛,你見他這般,便要別換他人。」女子道:「蠢物,比得你這好心腸!可記得春間,張家的女兒待你如此好法,你采了他的元精,弄得止存一息。你還趁他未死,把他腦髓都吸了!」那中年婦人說道:「你們休得爭口,從今還宜改過自新。只因我等近年荒淫極矣,古云樂極生悲,莫待大難臨頭,悔之無及。」眾人聽了嗟嘆不樂。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一部分
第22回 徐鳴皋刀斬七怪 狄洪道路遇妖人
卻說眾人聽了那中年婦人的話,有些警惕。那穿銀紅半臂女子道:「昨夜我得一不祥之夢,夢見我們皆在一處,忽然天上降下一個金甲神來,把我等七人一個個縛了,我便驚醒。想來定非吉兆。」眾人紛紛議論。鳴皋聽得明明白白,暗道:「這些皆非人類,定是妖魔精怪。留着總要害人,不如待我把來除了。況且聽這什麼智真長老偈語,分明說著今天,十月十日夜間亥子之交,正應着我徐姓的身上。諒來天意叫我翦除妖孽。」轉定念頭,將刀扯在手中,將腳在樹上一踮,身子便望樓中直竄過去。手起一刀,先把這叫他袁師殺了,卻是一隻玉面的猿猴。眾人驚得獃了。又一刀,把元色襖女子分為兩段。這着銀紅半臂的飛也似的跳將出去,鳴皋躍將起來,一刀揮去,斫下一條臂膊。其餘眾人分頭四竄。鳴皋搶步上前,將黃衣大漢脅下刺了一刀。遂追到樓下。那個中年華服婦人正要鑽進洞去,鳴皋隨後已到,夾背一刀。他吼了一聲,逃了進去。鳴皋迴轉身來,追這墨褐色袍子的黑臉,見他向山坡上沒命的奔逃,鳴皋風捲也似的追來。前面恰遇一條山澗,那黑臉被鳴皋追得昏了,一個失足跌入澗中,腦漿迸出。鳴皋想道:「好似走了一個。」尋了一回不見,只得由他罷了。遂一手提刀,慢吞吞迴轉真人閣內。
路過仙人洞口,只見那穿灰布短襖的矮胖子,恰正在那邊跑來,走入仙人洞去。鳴皋一個騰步,撲的跳將過去,此人已進內。鳴皋一個雀地龍之勢,趁手一刀刺去,卻正中臀孔,大叫一聲,向裡直竄進去。鳴皋想道:凡事大數已定,再難輓回:他已經漏網,怎的仍舊難逃?遂跳上樓中。一枝梅道:「賢弟何處去來!」鳴皋遂把方纔的事,細細說了一遍。
到得天明,眾弟兄大家曉得,便一齊來到華陽洞前看時,樓上殺死一猿一狐,又一枝野鷄翅膊。那狐狸毛色純黑,那猴子卻是個通臂玉面猿猴,皆身首異處。洞旁一隻野鷄,約有十四五斤,斫去了一翅,死在山坡之上。走到那邊洞內看時,卻是一隻巨狼,跌得頭骨粉碎而死。李武取了五六個火把到來,眾弟兄一同走入仙人洞內。走不半裡,只見一隻野豬死在旁邊,屁眼裡中了一刀。一路過去,那地上的鮮血斑斑點點。到裏邊,一虎一豹枕藉而斃,身上皆着了刀傷。再走進去,折向右首前面,卻不通了。轉過來,卻從毒蛇洞而出。原來二洞中間通的。楊小舫道:「山精野獸,得成人形,皆是修煉多年,取精不少。把來煮食了,定有補益。」眾弟兄皆道有理。季芳聽得十分高興,他同李武二人動手,將來一個個開剝了,燒的燒,醃的醃。煮熟了時,其味甚佳。眾弟兄足足吃了半月,果然覺得精神加倍。徐慶道:「狄洪道去了五十多天,諒來回歸日近。我們何不回到鎮江去等待?」鳴皋道:「三哥之言有理。」過了數日,眾英雄迴轉鎮江,仍到張善仁店內。豈知到了十一月將盡,只不見洪道回來。
原來狄洪道同了王能,自從那一日動身,一路過了安徽,來到河南汝州魯山縣地界。路過一處村莊,一帶都是楓林。天色已晚,就在村中一家人家宿了。到得黃昏已後,只聽得遠遠的有哀苦之聲,順着風,隱隱的若有若無,覺得慘切淒涼。便問王能道:「賢契可聽得麼?」王能道:「師父,我卻聽不出來。」洪道靜心細聽,越聽越清,卻又紛紛不一,若有數人號痛之聲。暗道:「奇了。」遂悄悄的走至庭中,只見月明皎潔,萬籟無聲。側着耳朵聽時,這聲從東南而來。心中想道:「這方是我來的所在。日間經過二十餘里,並無村市,只有二三里外一所大宅,有百來間房子,好似鄉村富戶的光景。我怪他獨自一家,並無鄰舍,怎的不怕盜賊。這聲音莫非此中來的?」越想越疑惑起來,這也是天數注定,惡貫滿盈,故而鬼使神差,被狄洪道聽得,動起疑來。回到裡頭,帶了一把尺二長的匕首,插在腰間,把豹皮囊掛了,跳出牆來。一路依着聲音,連竄帶縱,來到這所大宅後邊,果然聲音從此中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