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雄立刻到外面,把劉文通叫進去。劉文通說:「娘親呼喚孩兒,有何吩咐?」老太太說:「你兩個兄弟來找你幫着拿段山峰,你為何不管?」劉文通說:「娘親有所不知,我跟段山峰也是朋友相交,且他能為出眾,孩兒也恐其被他所算。倘若孩兒受了傷,我又無三兄四弟,誰人服侍老娘?」老太太說:「你這話不對,你就不應當眼匪類人來往,本地面既有這樣匪惡之徒,你就應該早把他除了。老身我派你幫着去拿段山峰,你去不去?」劉文通本是個孝子,說:「娘親既吩咐叫孩兒去,孩兒焉敢違背。」
老太太說:「既然如是,你跟王雄、李豹三個人商量着辦去罷。」
三個人這才來到外面,劉文通說:「二位賢弟要怎麼去拿?假使拿不了,一則打草驚蛇,二來你我還得受他的傷。」
王雄說:「依兄長怎麼辦?」劉文通說:「要依我,你兩個人回衙門見大老爺,請老爺給調城守營二百官兵,本衙門一百快手,你二人先給慶豐樓酒館送信,叫掌柜的明天樓上別賣座,我把段山峰誆在酒樓上吃酒,把他灌醉了,你們叫這三百人在慶豐樓四面埋伏,聽我擊杯為號,大家再動手拿他。我不摔酒杯,你等作事,可別莽撞,要一個拿不着跑了,再想拿可就費了事,可千萬叫官兵要嚴密,莫說出辦誰來。」
王雄說:「就是罷。」
二人告辭,回到衙門,一見老爺,老爺說:「你二人把段山峰拿來了?」王雄說:「沒有,有求老爺給城守營一個信,調城守營二百官兵,並傳本衙門一百快手,別提辦誰,明天在慶豐樓四面埋伏。下役還請了一個朋友是保鏢的,幫着捉拿段山峰。」
老爺一聽,說:「這一個段山峰怎麼這麼費事?」王雄說;「實在段山峰本領高強,若非定計,恐拿不了。」
老爺說:「是罷。」
王雄、李豹才一同來到慶豐樓,一見掌柜的,王雄說:「掌柜的,你這鋪子一天賣多少錢?」掌柜的說:「賣一百多弔錢。」
王雄說:「明天你們樓上面別賣座,一天該賺多少錢,我們照數給。明天借你們樓上辦案,同單鞭賽尉遲來的人,那可就是差事。你可囑咐你們眾伙友,千萬別走漏消息,要漏風聲,這案情重大,你可得跟着打官司。」
掌柜的說:「二位頭目,只管放心,沒有走漏消息。」
王雄、李豹都安置經了,這才來到劉文通家,告訴劉文通都照樣辦妥。劉文通說:「你二人回去罷。」
次日早晨,劉文通起來,換上衣服,暗帶單鞭,由家中出來,一直夠奔西關。剛來到段山峰肉鋪門口,一瞧圍着好些人,有一個窮和尚在那裡打架。書中交代,這個窮和尚非是別人,正是濟公和尚。他在大柳林見眾官人把王全、李福拿走了,和尚也進了南門。
剛一進城,只見路東裡一座絨線鋪子,掌柜的姓餘名叫余得水,在鋪子門口,有一個人腿上長着人面瘡,正在那裡藉著太陽亮瘡。和尚一看,口念「南無阿彌陀佛」。原本這個長瘡之人,姓李叫李三德,乃是跑堂的手藝人,極其和藹。家中有父母,有奏有子,就指着他一個人靠手藝度日。
只因南門外有一座段家茶樓帶賣酒飯,買賣做虧空了,段掌柜的要收市關門,就有人說:「你們關門?你把李三德找來,叫他給你跑堂。那個人和氣能事,人緣也厚,就許他買賣給你做好了。」
掌柜的果然把李三德找來,酒飯座越來越多,都衝著李三德和氣,愛招顧,二年多的景況,買賣反倒賺了錢。掌柜的自然另眼看待李三德,年節多給李三德債送,時常也墊補他,三德家裡也夠過日子的。偏巧李三德腿上長了人面瘡口,自己又不敢歇工,家中指他一人吃飯。掌柜的見李三德一瘸一癲,實支持不了。
這天掌柜的就說:「李三德你歇工罷。」
李三德一聽,大吃一驚,說:「掌柜的,你要辭我,我倒願意歇工,無奈我家中四五口人,要吃閒不起。」
掌柜的說;「我倒不是辭你,我看你實在掙扎不住。我這買賣是你給我做好了的,你只管歇工養病,我照舊按月給你工錢。我這裡有四十弔錢,給你養疾,只要有人給你包治,花幾十弔錢我給。」
李三德一想,掌柜的既是體恤,這才回家養病。病越來越重,沒錢叫孩子到鋪子取去,日子長了,內中伙友就有人說閒話,說;「咱們起早睡晚,也掙一分工錢,人家家裡吃太平宴。」
孩子回來一傳舌,李三德一氣,架着拐到鋪子去。一見眾人,李三德說:「素常我沒得罪眾位,現在我得這宗冤孽病,掌柜的體恤我,怎麼我孩子來取錢,眾位說起閒話來?」大眾說:「沒人說閒話,你別聽孩子傳言,你回去養病罷。」
眾人動着,李三德往回走,走在絨線鋪門首,絨線鋪掌柜的余得水素常認識,就說:「李老三,你還沒好麼?」李三德說:「別提了,我這病難好,這叫陰瘡。我也不知做了什麼報德的事,我一死,我家裡全得現眼。」
余得水說;「你找人治治,沒錢花幾弔我給,只要能治得好。」
他準知道不容易治,他要說這樣便宜話。焉想到濟公活佛趕到,羅漢爺施佛法,要搭救李三德,戲耍余得水。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二十六回
奉堂諭捉拿段山峰 邀朋友定計慶豐樓
話說余得水正說便宜話,和尚趕到說:「朋友你這腿怎麼了呢?」李三德說:「人面瘡。」
和尚說:「你願意好,不願意好?」李三德說:「為什麼不願意好?」和尚說:「就伯好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