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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古奇觀 - 211 / 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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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古奇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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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笑道:「你敢是疑我有吝嗇之意。也罷!房中那四個一發喚出來與他看看,滿他的心願!」原來那四個是有執事的,叫做:春媚、夏清。秋香、冬瑞。春媚掌首飾脂粉,夏清掌香爐茶灶,秋香掌四時衣服,冬瑞掌酒果食品。管家老姆姆傳夫人之命,將四個喚出來。那四個不及更衣,隨身妝束。秋香依舊青衣。老姆姆引出中堂,站立夫人背後。室中蠟燭光明如晝,華安早已看見了,昔日丰姿,宛然在目。還不曾開口,那老姆姆知趣,先來問道:「可看中了誰?」華安心中明曉得是秋香,不敢說破,只將手指道:「若得穿青這一位小娘子,足遂生平。」夫人回顧秋香,微微而笑,叫華安且出去。華安回典鋪中,一喜一懼,喜者機會甚好,懼者未曾上手,惟恐不成。偶見月明如晝,獨步徘徊,吟詩一首:

徙倚無聊夜臥遲,綠楊風靜鳥棲枝;


  

難將心事和人說,說與青天明月知。

次日,夫人向學士說了。另收拾一所潔淨房室,其床帳家火無物不備。又合家僮僕奉承他是新主管,擔東送西,擺得一室之中錦片相似。擇了吉日,學士和夫人主婚,華安與秋香中堂雙拜,鼓樂引至新房,合卺成婚,男歡女悅,自不必說。夜半,秋香向華安道:「與君頗面善,何處曾相會來?」華安道:「小娘子自去思想。」又過了幾日,秋香忽問華安道:「嚮日閶門遊船中看見的可就是你?」華安笑道:「是也!」秋香道:「若然,君非下賤之輩,何故屈身于此?」華安道:「吾為小娘子傍舟一笑,不能忘情,所以從權相就。」秋香道:「妾昔見諸少年擁君,出素扇紛求書畫,君一概不理,倚窗酌酒,旁若無人。妾知君非凡品,故一笑耳!」華安道:「女子家能于流俗中識名士,誠紅拂、綠綺之流也!」秋香道:「此後於南門街上,似又會一次。」華安笑道:「好利害眼睛!果然,果然!」秋季道:「你既非下流,實是甚麼樣人?可將真姓名告我。」華安道:「我乃蘇州唐解元也,與你三生有緣,得諧所願。今夜既然說破,不可久留,欲與你圖諧老之策,你肯隨我去否?」秋香道:「解元為賤妾之故,不惜辱千金之軀,妾豈敢不惟命是從!」華安次日將典中帳目細細開了一本簿子,又將房中衣服首飾及床帳器皿另開一帳,又將各人所贈之物亦開一帳,纖毫不取。共是三宗帳目,鎖在一個護書篋內,其鑰匙即掛在鎖上。又于壁間題詩一首:「擬向華陽洞裡游,行蹤端為可人留。願隨紅拂同高蹈,敢向朱家惜下流。好事已成誰索笑?屈身今去尚含羞,主人若問真名姓,只在康宣兩字頭。」是夜僱了一隻小船,泊于河下。黃昏人靜,將房門封鎖,同秋香下船,連夜望蘇州去了。天曉,家人見華安房門封鎖,奔告學士。學士教打開看時,床帳什物一毫不動,護書內帳目開載明白。學士沉思,莫測其故。抬頭一看,忽見壁上有詩八句,讀了一遍。想:「此人原名不是康宣。又不知甚麼意故,來府中住許多時,若是不良之人,財上又分毫不苟。又不知那秋香如何就肯隨他逃走,如今兩口兒又不知逃在那裡?我棄此一婢,亦有何難。只要明白了這樁事蹟。」便叫家童喚捕人來,出信賞錢,各處緝獲康宣、秋香,杳無影響。過了年餘,學士也放過一邊了。


  
忽一日學士到蘇州拜客,從閶門經過。家重看見書訪中有一秀才坐而觀書,其貌酷似華安,左手亦有枝指,報與學士知道。學土不信,分付此童再去看個詳細,並訪其人名姓。家童復身到書訪中,那秀才又和着一個同輩說話,剛下階頭。家重乖巧,悄悄隨之,那兩個轉灣向潼子門下船去了,仆從相隨共有四五人。背後察其形相,分明與華安無二,只是不敢唐突。家童迴轉書坊,問店主:「適來在此看書的是什麼人?」店主道:「是唐伯虎解元相公。今日是文衡山相公舟中請酒去了。」家童道:「方纔同去的那一位可就是文相公麼?」店主道:「那是祝枝山,也都是一般名士。」家童-一記了,回覆了華學士。學士大驚,想道:「久聞唐伯虎放達不覊,難道華安就是他?明日專往拜謁,便知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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