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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施公起來淨面畢,吩咐升堂上坐。書吏衙役伺候。施公往下吩咐:「爾等馬步三班聽真:今日本縣往城隍廟內判事,吏役伺候。」眾役答應,個個手忙腳亂,登時執事刑具,預備停當。轎伕抬轎,施公上轎出衙。
且說未訪關升之前,奉命訪拿瓢鼠、劉醫的徐茂、郭龍兩個公差,昨日就知道今日老爺在城隍廟審事,他們就照施公之命,用計出衙。二人先帶瓢鼠、劉醫二人,出了店門,也往城隍廟而走,二人一邊用計說話。不說瓢鼠、劉醫兩個私談所行之事,不覺一齊來到城隍廟門首。只見老道門首站立。他一見公差鎖拉二人來到,道人滿臉帶笑,口尊:「二位上差何往?進小觀坐坐吃茶。」徐、郭二人聞聽,帶笑說:「好說。道兄,我二人特來擾茶,恐當不便。」道人笑請相讓,一同進了城隍廟的角門。剛越靈官殿,來到配殿,徐茂叫聲:「道兄,今日午間,老爺到你觀中問事,少不得茶水早早預備才好。」老道回答:「有現成的。」五人又進西殿,看了看,原是一座子孫殿。徐茂把瓢老鼠、劉大夫,一邊一個,鎖在小鬼腳上。郭龍帶笑,望着郭、劉二姓說話:「你們弟兄兩個,也無用發迷了,聽我告訴。你們哥兒兩個自把主意拿正,若是見了我們老爺,只管響唧唧的回話。古人云:『越怕越有鬼。』實告訴你們罷,我們終日跟着老爺,深知他欺軟怕硬。」二人回答:「多謝上差的指教。」言畢,公差與道人出了殿,仍用鎖把殿門鎖上,三個人說說笑笑。耳聞其音,都往後邊去了。未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42回 施公審木櫃 戚鬍子棄妻
話說瓢老鼠、劉醫見兩名公差,鎖了殿門,與道人往後去了,配殿就坐他二人。遲有頓飯之時,不聽人聲。他二人閃目細看,只見正座供着九位娘娘,下面兩邊都是眾神,緊靠着那邊,一口破木櫃,余外並無別物。滿殿塵土,厚有指許,蜘蛛結網。瓢老鼠看罷,先就長吁短嘆。又遲一會,忽嘆不止,低聲望那邊劉醫說:「誰能知我的這宗事情。除你,外人不知。家兄有病,請你看脈吃藥不效;家嫂原系風流,彼此招情。家兄在時,不能稱心,因此才起謀害之意:商議用砒霜毒死病兄。家嫂守寡,與我通姦事情,作的安妥,鄰居親朋不知,平平安安載余,與嫂嫂暗里夫妻。何故今日拿咱兩個,莫非你口齒不緊呢?」那劉醫聽了說道:「你我既作的虧心,誰敢口齒不穩?人命關天,非同兒戲,豈肯老實告訴與人?依我猜來,一定是你嫂子又續了人,追歡之間,信口說出,別人聽在腹中,人後對人亂講。當差的聞風稟到縣尊,因才拿你我。少時縣主判問,咱們拿個主意,趁此無人,早些商議。」劉醫又說:「咱們兩個,捨出下身不要,萬不可招。如若招出來,決然抵命;挺刑不招,還得活命。必須改過前非,學作好人。」老鼠聞聽點頭說:「劉先生,你的主意不錯。」二人正自私語,打定主意,忽聽痰嗽之聲,嚇了一跳,並未聽準聲音在那裡。復又細聽,多時不聞人聲。老鼠又忍不住,叫聲:「劉先生,剛纔是你痰嗽?」劉大夫回答:「我無有病,為什麼痰嗽呢?」瓢老鼠聽說:「我無痰嗽,外面又無人影,這就奇了。殿中就只你我,都沒痰嗽,可是怪呢!」瓢老鼠思想多會,說:「是了,劉先生不是你我胡猜,這一定是上面的娘娘,聞之不順,痰嗽一聲,攔住咱們。」劉醫聞聽,低低回聲:「老鼠你了不得了!你竟嚇得滿嘴胡說。剛纔我聽的聲音,象你身後,緣何賴娘娘呢?阿彌陀佛,也不敢當了。」瓢老鼠聞聽,扭項一看,自己身後,就只有頂破木櫃,自己頸子鎖在小鬼腿上。二人講夠多時,復又說:「是了,一定是鬼大哥見怪。」言罷,嚇得他回身衝著泥小鬼跪倒磕頭,禱告說:「鬼大爺,鬼祖宗,饒過我們罷!」嚇得劉醫也沒脈了,登時發怔。
且說施公坐轎出衙,來到城隍廟裡,公差道人在道旁站立,等侯迎接。三人跪下通名,門子一旁喝道:「起來。」二人答應站起。施公下轎,邁步進廟,至靈官殿坐下。問郭龍、徐茂:「事情委辦妥麼?」二人回答:「小的們遵照老爺吩咐所行。」
施公說:「帶瓢鼠、劉醫問話。」公差答應,忙叫道人拿鑰匙開鎖,推開門,把二人拉出殿來,跪在公案之前。未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43回 書吏出櫃外 施公回縣衙
話說當下施公說:「爾等把所犯過惡,快快實招,免得受刑!」二人見問,叩首說:「老爺在上,容小的奉稟,二人江都良民,並無犯罪。」賢臣聞聽,微微冷笑,高聲往殿裡問話:「有了沒有?」殿內有人答應:「回老爺,定然有。」施公吩咐差人去把殿中那木櫃抬出來。眾役立刻把櫃抬出,放在對面。
施公吩咐開櫃。道人答應,上前用鑰匙開櫃。開了櫃門,自裡面跑出一人,手拿紙筆,走到公案,放在桌上。賢臣閃目一看,心中明白。惟有瓢老鼠、劉醫一見,只嚇了個魂飛膽裂,渾身打戰。「頭裡聽見痰嗽之聲,我爾胡猜,原來櫃內有人。」賢臣說:「瓢鼠、劉醫,諒你二人無可巧辯,跟本縣回衙定案。」二人聞聽,淚眼愁眉,不敢張言。賢臣吩咐:「搭轎回衙!」眾役答應,賢臣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