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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大人一見,吩咐手下:「先將這萬惡的囚徒吳仁夾起來,然後再將無恥的淫婦趙氏拶上!」這公差齊聲答應,立刻把他叔嫂二人俱各上刑。大人吩咐攏繩,下面答應,將繩一攏,吳仁、趙氏背過氣去。用涼水噴醒,劉爺這才問話:「你們還有什麼分辯?從實招來!但有虛言,管叫你們狗命難逃!」劉大人這夾棍、拶指,乃五刑之祖,他雖然心毒意狠,到底是細皮嫩肉,如何禁受?聞聽大人之言,說:「招了,招了!」趙氏先就講話,說:“大人在上,因犯婦的男人吳祥,娶奴過門,未有三個月,他就貿易上北京而去,有五年的光景,總不見歸家。奴與小叔吳仁,曠夫怨女,勾引成奸,將有四載。忽然上月奴的夫主吳祥自京回家,誰知又得了縮陽不舉之症,竟成了廢物!
奴與小叔商議,要將吳祥謀害。先前小叔不允,後來從之。無物可害。這一天,奴在花園之中閒游,猛見花棵底下,有一條小長蟲盤繞。犯婦一見,得了主意,連忙用瓷瓶將他裝起。這是九月十一日,奴家終日喂養其蛇,難以下手。等到了昨日,二十七日,天有二更以後,奴的夫主大醉而歸,進門躺在牀上,人事不省。奴家一見,忙叫小叔吳仁進房,將瓷瓶遞與小婦人,幫着奴摟住吳祥的脖子,用小小的二尺多長的竹筒,將長蛇裝在竹筒裏邊,那頭兒插在醉漢的嘴內,這頭兒,再用鞭桿子香尖一根,順着竹筒向長蛇尾巴上一燒,其蛇疼痛難禁,自然向那頭逃生,所以才鑽入醉漢的咽喉,直入五臟,外邊又不能見傷,就是這樣害死的。”大人聞聽趙氏之言,氣得眉上生煙。
清官聞聽趙氏話,將牙銼碎把話云:「世間少有這惡婦,碎剮凌遲還算輕!」大人又把吳仁問:「可是這樣害殘生?」囚徒下面頭碰地,說道是:「趙氏言詞是真情。」
忠良聞聽提起筆,判斷奇冤案一宗:舉人吳仁真禽獸,與嫂通姦謀害兄,有壞五倫非人類,當問立斬頃冒紅。趙氏傷天行萬惡,罪應凌遲萬剮身。秀才朱亮多管事,行文革退去衣巾,然後再打三十板,枷號倆月再開刑。吳二雖然系偷盜,並未犯事到官中。可喜他,心直口快最相熱,敢做敢當報不平,官賞白銀五十兩,從今後,棄卻偷盜做經營。劉公判斷刨墳案,轟動金陵這座城。事畢的,忠良上轎回衙轉;忽聽得,「冤枉,冤哉!大人施恩救小的!」
這件事應當了不成!
第三十六回 王客商投宿遇強人
話說劉公自從判斷舉人吳仁、趙氏叔嫂二人用長蛇謀害人命一案,江寧府軍民無不稱奇,都說這位劉爺好官府,清似水,明如鏡,實在的令人可敬。
按下眾百姓閒談不表。且說劉大人自刨墳相驗回衙,一夜晚景不提。到了第二日早旦清晨,大人茶飯酒罷,立刻升堂,眾役排班。劉公才要判斷煞結民詞,忽聽衙外有人聲喊冤,說:「冤哉,冤哉!青天老爺救命要緊!」
大門外,只聽有人聲叫喊:「冤枉冤哉了不成!青天太爺將人救,可恨臓官誣小民。」劉大人,座上吩咐「出去看,速把那,告狀之人帶進門!」站班衙役往外跑,來至門外細留神,但見卻是人兩個,公差看罷問分明:「不用亂嚷故喊叫,大人叫你快些行。」二人回答說:「是是,正然前來見大人。」言罷齊將角門進,公差傳報語高聲。劉公座上仔細看,兩邊官吏各睜睛。但只見,外邊進來人兩個,未問言詞先辨形:頭前頂戴白氈帽,布袍布褂緊隨身。
棉帶繫腰搭拉穗,白襪青鞋足下登。年紀卻有六十歲,行動蹌蹌帶嗽聲。後邊之人戴纓帽,綢袍布褂儘是青。年紀倒有五十歲,布靴一雙足下登。面貌不像行兇輩,眉目之中帶老成。滴水檐前齊跪倒,公差回話已退身。劉大人,座上看畢往下問,慢吐清音把話云:「你們二人因何故?一一訴講要分明。」
劉公乃是天生成的一位能臣,從來問事與別官不問,並不剛強暴躁,察顏觀色,辨別魚龍。看罷,立時在座上往下言講:「你二人是哪裡人氏?做何生理?是一件事還是兩件事?一個一個訴上來,不許爭詞強辯,不許刁詞妄拉!」「是。」二人答應,磕一個頭,那一個年長些的先就講話。
那老者,未曾說話將頭叩,大人青天在上聽:「小人家住句容縣,龍潭碼頭有門庭。姓盛名叫盛公甫,今年六十零四春。全憑開店為生理,公平交易不欺人。上月二十單三日,就是這,客人投店進我門。行囊沉重銀不少,坐跨走騾獨自行。到店中,小人盤問他來歷,客人棄騎對我雲,他說家住太原府,生意來往販綢綾,如今回家歸故士,來歲開春方上京。今日個,在此投宿住一夜,明日一早就登程。小人聞聽嚇一跳,半晌沉吟尊客人:『明知自己行李重,為何還從此路行?新近出了人一夥,近來這裡閙得凶。西北離此三十里,有一座,玉皇大廟古禪林。寺內先有僧家住,被賊趕得影無蹤。他們就在裏邊住,說來就有二十人。白晝出來硬打搶,專截經商過往民。你要是,沒有行李只管走,怕的是,金銀隨身橐子沉。要想過去不能夠,留下資財喪殘生。難為你,竟會那邊過來了,難道強人不曉聞?』實回大人一句話:客人聞聽吃一驚。騎上騾子就要走,小人相攔不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