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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業親引數十騎,出關審視地理。遠望靠左一帶,儘是草岡,乃遼將屯糧之所;右邊通黑水,番兵皆據岸而營。楊業看了一遭,入軍中召劉廷翰議曰:「賊兵堅守不出,其志將待我食盡,而為攻襲之計。乘今北風夜作,寒冬天氣,關左草木焦枯,若用火攻之計,可破此關也。」廷翰曰:「令公之論,與小將暗合,惟慮耶律休哥測破。」業曰:「吾自有智伏之。」即令軍人捉一鄉老來問之曰:「瓦橋關左側,有小路可入否?」鄉老曰:「止有一條樵路,人馬不堪行。只今遼兵用木石塞斷其處,難以通透。」
令公聽罷,以酒食賜鄉老而去。召過延德謂曰:「汝引步軍五千,卸去戎裝,秘密偷出樵路,人各帶火具,候在交兵之際,即便舉起。」延德領計去了。又喚延昭入曰:「汝帶馬軍五千,乘黃昏直渡黑水,敵賊必出兵半渡來襲,便復登岸而走,吾自有兵應接。」延昭亦領計而去。楊業復謂劉廷翰曰:「公與崔彥進率所部,待吾兒退走,沿岸接戰,敵兵若見關後火起,必先慌亂,可獲全勝。」廷翰慨然而行。楊業分遣已定,自引中軍在高處瞭望。
卻說耶律斜軫見宋兵攻關不下,自與諸將談論飲酒,遣人緝探宋師動靜。回報:宋師將渡黑水,暗襲燕城。斜軫笑曰:「人言楊業善用兵,徒有虛名耳。」因遣耶律高領精兵五千,拒岸而守,乘敵半渡逆擊之,可破其眾。耶律高領兵去了。又遣耶律沙、韓暹部兵一萬,襲宋營壘。分撥已定,自與休哥等整兵接應。
將近黃昏,楊延昭引兵直趨黑水,眾人各攜土囊,從下流而渡。未過一半,耶律高即率精兵乘勢殺來。延昭軍馬復奔回南岸。遼將已渡過水,與延昭交鋒。延昭且戰且走。俄而信炮響亮,兩岸箭弩如雨。劉廷翰等斬堅而入,正迎着耶律高交鋒。耶律沙與韓暹二騎衝突宋營,喊聲如雷,奮勇而進。楊延德步兵已偷過樵徑,聽得前面金鼓不絶,知是交兵,令部下點起火具。正值夜風驟起,火勢迸發,一時滿天紅焰。番兵守糧者,各自奔潰。
耶律高見關後火起,急殺回原路,被廷翰趕近前,斬落水中。比及耶律沙已知中計,復引兵來救,楊延昭、劉廷翰等合兵進擊,遼兵大敗,各拋戈棄甲逃生。楊延德引兵從關後攻出。耶律休哥保斜軫殺奔薊州,宋師遂乘機襲了瓦橋關。天猶未明,煙焰正熾,殺死番兵無數。
次日平明,諸將各上其功。楊業曰:「可乘此破竹之勢,進兵圍燕城。」廷翰曰:「令公威名已振,遼將已皆膽落。然今糧餉不繼,未可深入敵境。」令公然其言,遂駐師于瓦橋關。
卻說耶律斜軫又敗了一陣,不勝憤怒,與眾將整兵欲來決一死戰。休哥進曰:「勝敗乃兵家常事,元帥不必深恥。可奏知主上,得助兵來應,然後宋師可破也。」斜軫從其言,即差人來奏蕭後。蕭後聞奏屢敗,乃大驚曰:「宋師是誰用兵,能如此勝敵?」來軍奏曰:「河東山後令公楊業也。」蕭後曰:「久聞此老號『楊無敵』,名不虛傳矣。」即遣大將耶律奚底,率兵五萬救之。奚底得旨,即日兵出幽州。不題。
第十四回 犒將士趙普辭官 宴群臣宋琪賦詩
卻說哨馬報入楊業軍中,業與眾將議曰:「既遼兵復出,且級與戰。待我報捷朝廷,糧餉充足,須平定燕幽,然後班師。」廷翰等然其議。業即遣團練使蔡岳歸奏太宗。太宗聞知連勝遼兵,且大軍直進燕幽,心中大悅,因問遼之消息如何。岳曰:「遼將不勝其辱,今復益兵來戰。楊主將屯紮瓦橋關。近因糧食不充,未敢進兵,特遣臣赴闕奏知。」大宗與群臣商議,欲親征大遼。樞密使張齊賢上疏奏曰:
聖人舉事,動出萬全。百戰百勝,不如不戰而勝。若重之謹之,戎狄不足吞,燕薊不足取。自古疆場之難,非盡由戎狄,亦多因邊吏擾而致之。若緣邊諸塞,撫禦得人,但使峻壘深溝,蓄力養鋭,自逸以處,寧我致人!所謂擇卒不如擇將,任力不及任人。如是則邊鄙寧,而河北之民獲休息矣。臣又聞:「家六合者,以天下為心。」豈止爭尺寸之土,乘戎狄之勢而已!是故聖人先本而後未,安內以攘外。是知五帝三王,未有不先根本者也。堯舜之道無他,廣推恩于天下之民爾。推恩者何?在安而利之。民既安利,則戎狄斂衽而至矣。
疏上,太宗以示趙普、田錫、王禹*數臣。趙普奏曰:「齊賢所陳,當今之急務也。乞陛下召還楊業之兵,敕帥將嚴設邊備,則幽燕不能為中原患矣。」太宗允議,即日下詔遣使,召還伐遼之師。不題。
卻說楊業在關中得聖旨來到,與諸將儀曰:「朝廷既有班師之命,可將將士分作前後而行,以防北兵追襲。」延德進曰:「所難得者機也。大人連勝遼敵,再假十數日之程,直搗幽薊,取其地輿以歸,上報朝廷知遇厚恩,豈不美哉?」業曰:「吾亦有志如此,奈何君命既下,若不還軍,反有違抗之罪,縱建微功,亦不足償也。」延德乃不復敢言。次日,令劉廷翰等固守遂城,自率所部離了瓦橋關,徑望汴京而回。靜軒詠史詩曰:
功在垂成詔即行,堪嗟機會竟難憑。
陳家谷口忠勤念,千古令人恨不平。
楊業既至京都,朝見太宗。太宗深加撫慰,賜賫甚厚。因令設宴犒賞征遼將士,君臣盡歡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