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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哈里虎救得三太子上關,調治幾日,心心唸唸切齒之恨。番王日夜裡耽憂,卻又不敢開言,怕氣壞了孩兒。調治幾日,好了箭瘡,番王道:「孩兒,今番只是投降為上,免得受這等刀箭之苦。」三太子道:「父王在上,有所不知。孩兒這如今是個騎虎之勢,不得自由了。」番王道:「怎叫做騎虎之勢,不得自由?」三太子道:「孩兒和他殺了一月有餘,恨入骨髓,不是他殺孩兒,定是孩兒殺他,卻不是個騎虎之勢?」番王道:「只怕他殺得你,你反殺不得他,怎麼是好?」三太子心上十分不悅,說道:「父王好差,只管攔頭說個不利市的話。也罷,就是他殺了孩兒,孩兒也顧不得了,畢竟要和他大殺一場,方纔心死。」番王看見三太子說硬了話,又且埋怨於他,一任是不好開口,悶悶而去。這也是三太子命合刀下亡,兆頭先就不好了。 卻說三太子看見父王起身去了,嘆上兩口氣,說道:「為子死孝,為臣死忠。我分明要做個好人,偏我父王不肯把個好人我做哩!」哈里虎道:「這如今不在說父王肯不肯,只在說個破敵之策是怎麼樣兒?」三太子道:「我如今已自籌之久矣。只有一個夜戰,拿定要贏他。」哈里虎道:「怎麼拿定要贏他?」三太子道:「我受箭而歸,南船疑我十死八九。就是日上,他料我不能廝殺,莫說是夜晚間,他豈提防於我,況且今夜這等大風,他愈加不提防於我。我和你領了水兵,駕了海鰍船,劫他的水寨。只是這等劫他,還不是高?每船上多帶些荻蘆柴草之類,堆塞他的船上,放起火來,教他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這個計較,你說可拿定贏他麼?」哈里虎道:「前番反受了他的虧,不知今番卻是怎麼?」三太子道:「似此遲疑,再無了日。我如今也不管他或輸或贏,都在今夜一決。」哈里虎怕敗了他的興,只得轉過口來,說道:「用兵之道,只許向前,不要退後,只許說贏,不許說輸。」三太子聽見這幾句話兒,卻才有些喜色,說道:「好話!好話!得勝之時,我和你子子孫孫同享富貴。」道猶未了,即時同到教場之中,坐在牛皮帳上,選出平素精練的水兵三千多個。內中選出武藝熟嫻,深通謀略,堪充頭目的,得八個。點過海船三百號,各船滿載荻蘆柴草引火之物,分作六處。三太子和哈駙馬各領五十隻當先,八個頭目各領二十五隻押後。分為兩隊,如鳥有兩翼,如魚有兩個划水,前後策應,不許疏虞。分撥已定,只待天晚,便宜行事。卻說二位元帥正然坐在帳中,談論軍情重務,猛然一陣旋風,從西北上旋起,直旋到中軍帳下才止。老爺道:「這一陣怪風頭來,又主損折人馬。」王爺道:「這不為怪風,是個信風,一定有個事故,特來相報。」老爺道:「去請過國師來,問他是個甚麼吉凶。」王爺道:「國師哪裡管你這些,只請問天師便知端的。」
即時傳令,請過天師來。相見禮畢,分賓主坐下。老爺卻把個旋風的事故,告訴他一遍。天師不敢怠慢,袖占一課,說道:「這個風不為小可,主今夜三更時分,賊兵來劫水寨,有好一場驚慌哩!」老爺道:「怎見得?」天師道:「西方屬金,性主殺,北方屬水,色尚玄。以此推之,便知夜半之時,賊兵來劫水寨。」老爺道:「何以處之?」天師道:「禍福無常,避之則吉。」既有賊兵劫寨,不過吩咐各將官預先做一個準備就是。”老爺道:「多謝天師指教,若不是這等神算先知,几乎又中了這個番狗奴的奸計!」
送過了天師,即時傳令諸將,會集帳前,商議退兵之策,一個將官陳上一個計策。王爺道:「俱說得有理,只要總起來便為得算。」老爺道:「怎麼總起來?」王爺道:「千金之裘,非一狐之力;萬全之策,非一善之長。今日臨大敵,遇大變,怎麼不要總一個大主張?」老爺道:「今日之事,悉憑王爺主張就是。」王爺道:「依學生之見,水軍大都督陳堂領戰船五十隻,水軍五百名,各帶神槍、神箭、鳥銃一干夜戰兵器,停泊在水寨左側,以待賊兵。中軍炮響為號。水軍副都督解應彪統領戰船五十隻,水兵五百名,各帶神槍、神箭、鳥銃一干夜戰兵器,停泊在水寨右側,以待賊兵。中軍炮響為號。參將周元泰統領哨船五十隻,水軍五百名,各帶硫磺、焰硝引火之物,埋伏在海口上東一邊空闊去所,以待賊兵回來進口之時,攔住殺它一陣,聽候喇叭天鵝聲為號。都司吳成統領哨船五十隻,水軍五百名,各帶硫磺、焰硝引火之物,埋伏在海口上西一邊空闊去所,以待賊兵回來進口之時,攔住殺它一陣,聽候喇叭天鵝聲為號。游擊將軍劉天爵統領哨船二十隻,水兵二百名,各帶風火子母炮,往來衝突放炮,以張我兵威勢。游擊將軍黃懷德統領小哨船十隻,水兵一百名,各帶號笛一管,往來巡哨,覘視敵兵來否、遠近,號笛報知中軍。刀如龍、胡應鳳、黃彪、沙彥章各領步兵五百名,埋伏海口裡面兩邊岸上空闊去所,防備番兵逃走上岸,兩路截殺。以銃響三聲為號。」各將聽令已畢,各自歸營,準備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