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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三太子乘興而來,沒興而返。哈里虎接着,說道:「賢太子一場大功,怎麼遭在這個風雨手裡?」三太子說道:「正是我們自己倒罷了,只是父王有些不快。」哈里虎道:「既是國王不快,我和你說起就是。」去見國王,國王道:「夜來功展何如?」三太子道:「孩兒之計非不善,爭奈那金長老、張真人神通廣大,致令半途而廢。」番王道:「寡人心上老大的耽煩耽惱。怎麼耽煩耽惱?南兵本等強梁無對,況兼深入我的藩籬,怎麼得他退去。若再加那個長老、真人撮弄術法,到底是個毛巴子。」哈里虎奏道:「大王休憂!太子武藝不在南將之下,夜來一陣,雖不曾燒得南船,其實南船上的人都已心驚膽顫。小臣不才,願與太子同心戮力,殺退此賊,保全社稷。伏乞大王寬心!」國王起身,以手摩其背,說道:「賢卿乃我國家親臣,好與吾兒協力同心,共扶社稷。子子孫孫,同享富貴勿替。」哈里虎說道:「王臣蹇蹇,匪躬之故,小臣怎敢偷安?」
道猶未了,報事的小番報說道:「南船上差下了兩員大將,統領着無萬的雄兵,把個接天關圍得鐵桶相似。有此軍情,特來報上。」三太子聽知道接天關被圍,翻身而起,哈里虎說道:「不勞賢太子親征,容末將提兵下關去罷。」三太子道:「單絲不綫,孤掌不鳴,我和你兩個同去。」國王放心不下,再三叮囑,說道:「凡事小心,不可輕敵。」
道猶未了,又有一個報事的小番報說道:「接天關東水門外,有無數的戰船,百般攻打,水門上沒人把守,恐有疏失,特來報知。」國王聽見這一報,嚇得抖衣而戰,肝膽俱碎,說道:「南兵水陸併進,卻怎麼處治?」三太子道:「父王一國之主,不可遇事驚慌。你一個驚慌不至緊,恐驚動了國中百姓,人心搖動,士無鬥志,將以國與敵乎?」國王道:「非是寡人驚慌,怎奈敵兵壓境,須得個備禦之方。」三太子道:「孩兒自有良策。國王道:“是個甚麼良策?」三太子道:「譬如醫者,緩則治其本,急則治其標。這如今水門上的南兵,勢分而遲,緩之可也 ;關下的南兵,勢合而鋭,緩之則有失。」國王道:「兵勢固是如此,吾兒怎麼處分?」三太子道:「孩兒自有處分。水門上可令水軍酋長哈秘赤、副總管沙漠咖兩個人,各領海船一百隻,把守水門,堅壁不出。南兵師老自斃,此以逸待勞之策也。南兵縱然生出翅來,飛不進我們的水關裡面。」國王道:「關外何如?」三太子道:「關外南兵,須則是孩兒和駙馬親自與他決戰。仗父王的洪福,憑孩兒的本領,或是生擒他兩員,或是殺死他兩員。那時節乘得勝之威,席捲長驅,勢如破竹。雖水門上諸將,可一鼓而擒也。」道猶未了,一手抽出一根令箭來,一撇兩段,說道:「孩兒此行,若輸了半分鋭氣,誓不為人,罪與此箭同科!」番王看見三太子英風凜凜,殺氣騰騰,又且調兵遣將,條條井井,心上大悅,說道:「孩兒,你自去罷,凡事小心就是。」哈秘赤、沙漠咖各領了水兵船隻,把守水門,堅壁不出。
盤龍三太子同哈駙馬開了關門,把些番兵一字兒擺開,飛馬出陣。只見南陣上三通鼓響,擁出一個右先鋒來,長丈身,大胳膊,回子鼻,銅鈴眼,騎一匹五明千里馬,使一桿綉鳳雁翎刀。這等一個將軍,三太子看見,心上也要喝幾聲彩,高叫道:「來者何人?」右先鋒說道:「吾乃大明國欽差征西右先鋒威武大將軍劉蔭的便是。你是何人?」三太子嗄嗄的大笑,說道:「吾乃金眼國國王駕下嫡嫡親親的盤龍三太子是也。你在我國中一個多月,豈不曾聞着我的大名麼?」劉先鋒大怒,罵說道:「小番奴!焉敢戲弄於我。你是個甚麼三太子?敢在我大人長者之前,搖唇鼓舌,笑而無禮!」舉起刀來,就是楊柳花飛,一路滾將過去。三太子不慌不忙,搖動了合扇雙刀,緊來緊架,慢來慢架。兩個人一沖一撞,一高一低,正然殺做在好處。只見南陣上三通鼓響,斜曳裡閃出一員大將來,騎一匹流金孤馬,使一桿丈八長槍,原來是應襲公子王良,高叫道:「小狗奴!你敢在這裡無禮麼?」一槍就到。三太子提起刀來,好生一招。又是三個人一來一往,一上一下。
原來劉先鋒、王應襲俱有萬夫不當之勇,況兼又是兩個人成了雙,作了對,有照管,有互換,放心大膽,拿定要捉那個番官。盤龍三太子雖是有些武藝,有些膽略,到底是一不敵倆,心上始終有些懼怯,殺來殺去,不覺的閃了一個空。劉先鋒趁着這個空,一刀就進,三太子還是溜煞,急忙裡撲將過來。饒他撲將過來,早已一刀劈開了個馬膊子。王應襲看見劈開了三太子的馬,三太子換馬,他就跑向前去一鞭,這一鞭正中着三太子左膊上,打得個三太子昏天黑地,不辨東西;那一面唐猊鎧甲,粉碎如泥。還喜得是三重細甲,不曾打得十分的穿。三太子一則是壞了馬,二則是帶了傷,撥轉馬望本陣而逃。劉先鋒和王應襲就是金鷹搏兔,螳螂捕蟬,哪裡就肯甘休,一直趕到關下。三太子吃了這一番好趕,也在慌處,心裡想道:「到了關邊,且待我拿出火箭來,奉承他幾箭。」一手摸箭,箭摸一個空;一手摸弓,弓摸一個空。原來換馬之時,俱已掉將去了。左一個空,右一個空,把個三太子急得只是暴跳如雷。怎麼就急得暴跳如雷?欲待跑進關去,又折了威風;欲待回來廝殺,卻又跑得氣喘,終是不得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