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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2年
5月
31日,利維拉的創作終於完成了。他的壁畫覆蓋了藝術委員會大樓的幾乎每一寸牆面,一幅畫描寫的是正在生產汽車發動機的美國普通工人。這些人的人種包括印第安人、黑人、亞洲人和高加索人,工人們冷漠的面孔和閃濯金屬光澤的機器交織在一起,給人以驚心動魄的感覺。另外的一幅畫則描寫了魯日工廠的生產情景:把整個畫面串聯在一起的,是福特的生產流水綫,福特的監工、工頭和設計師們個個是一副冷酷的嘴臉。至於廣大的工人,則完全淪為機器和流水綫的奴隷,他們徹底拜倒在現代社會的上帝——機器的腳下。為了體現出工業既帶來成就也帶來和平這一主題,利維拉把象徵和平的客機和醫學研究,象征戰爭的轟炸機和化學戰巧妙地結合在一起。畫家為了表示對愛德塞的感謝,採用了歷史上許多畫家曾經採用過的方式——把愛德塞畫進了壁畫當中。在第二幅畫的一個角上,出現了愛德塞的面孔,這個底特律的藝術保護神眼睛裡透出的是憂鬱,嘴角邊流露出痛苦,他望著上方的畫面,似乎在思考,又像在期待著什麼。
「我的上帝呀,這樣的作品恐怕會引起一場巨大的風波!」瓦倫丁擔心地說。
幾天之內,底特律有數萬人參觀了這些作品,輿論界立刻掀起了一場巨大的風暴。所有的官員、企業家和上流社會的成員一致譴責利維拉的作品,認為在如此高雅的地方映入公眾眼簾的是這座城市的汙點和醜惡,這是對底特律城的公然詆毀。普通階層人們的反應只有一個——觸目驚心,因為他們終於看到了在這座繁華的城市背後隱藏著的罪惡。而工人們則通過這一作品更加深刻地認識到了自己的奴隷地位,體會到了集體力量的強大。後來一位作家在為福特家族作傳時對這件事做了一個簡明扼要的概括:「受資本主義之子的委託,利維拉的壁畫原來是無產階級覺醒前的一次演習。」
「這會使整個城市失去寧靜!」
「平民和工人會透過這樣的作品看到莫斯科上空的紅星!」
在一片譴責聲中,對這幅作品感到最滿意的是新崛起的工會組織,它們往往定期把新發展的會員帶到壁畫前,對工人們進行革命教育,號召他們團結起來,完成他們作為資產階級掘墓人的歷史使命。
面對這樣公開為無產階級振臂吶喊的作品,底特律的官員、企業家等階層紛紛在報刊上發表文章和演說,同聲討伐利維拉,並且強烈要求底特律藝術委員會把這些壁畫從牆上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