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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丞相孛鎮龍說道:「依臣愚見,寫了降書降表,獻上通關牒文,萬事皆休。何必磨這等的牙,博這等的嘴。」右丞相田補龍說道:「左丞相言之有理。南陣上有個武狀元,他前日高聲說道:『我天兵西下,既不取你的城池,又不奪你的世界,不過是要你一張通關牒文,問你傳國玉璽。果有玉璽,獻將出來;如無玉璽,獻上通關牒文,萬事皆休。』這武狀元已自明白說了,何必執迷不悟,搬弄乾戈,糜爛小民,坐空國計。況兼我國所恃者,刺儀王父子兵而已,今日他父子俱喪于南兵之手,料這一女將焉能成其大事?堂堂天朝,雄兵百萬,戰將千員,豈下于一女子?伏乞我王詳察。」總兵官占的裡又奏道:「左右丞相言之俱有大理。小臣職掌巡哨,甚曉得南兵的厲害,不但是雄兵百萬、戰將千員,只這一個天師,呼風喚雨,役鬼驅神,也是十分厲害。還有一個國師,懷揣日月,袖囤乾坤,更加佛法廣大無邊。若是女將軍不肯罷兵,明日禍來非小,伏乞我王詳察。」番王聽知這一堂和解,心上也不願興兵。只是姜金定心懷父兄之恨,要假公濟私,奏說道:「這都是些賣國之臣,違誤我王大事。」番王道:「怎叫做是個賣國之臣?」姜金定說道:「我王國土,受之祖宗,傳之萬世,本是西番國土的班頭,西番國王的領袖。今日若寫了降書降表,不免拜南朝為君,我王為臣。君令臣共,他叫我王過東,我王不得往西;叫我王過北,我王不得往南。萬一遷移我王到南朝而去,我王不得不去,那時節凌辱由他,殺斬由他。若依諸臣之見,是把我王萬乘之尊,賣與南朝去了,我王下同韋布之賤。這不都是個賣國之臣!」
道猶未了,只見三太子自外而入,聽知道要寫降書降表,就放聲大哭起來。番王道:「我兒何事這等悲傷?」三太子道:「父王何故把個金甌玉碗,輕付於人?這社稷江山,終不然是一日掙得的。」番王道:「非幹我事,左丞相說道該降,右丞相說道該降,又有占總兵說道南兵厲害。」三太子罵道:「這些賣國的狗奴,豈不聞主憂臣辱,主辱臣死?你們受我們的爵,享我們的祿,賣我們的國,誤我們的事,是何道理?伏乞父王先斬此賣國之賊,容孩兒出馬,若不取勝,誓不回朝!」姜金定奏道:「三太子言之有理。但只一件來,臣還有一妙計,不消三太子親自出征。」番王道:「有何妙計,不消三太子出征?」姜金定道:「臣有一個師父,道號羊角道德真君。」番王道:「怎麼叫做個羊角道德真君?」姜金定奏道:「這個師父沒有爹,沒有娘,原是一塊石頭。天地未分之先,頑然為石。後來盤古分天分地,這塊石也自發聖,喀篥一聲響,中間爆出一個人來。這個人出來時,頭上卻有一雙羊角,那時節不曾有書契,不曾有姓名,人人叫他做個羊角真君。羊角真君生在這個石頭裡面,長在這個石頭裡面,饑餐這個石頭上的皮,渴飲這個石頭上的水。年深日久,道行精微,德超三界。傳至唐虞、夏、商、周,有了文字,有了書契,人人叫他做個羊角道德真君。那塊石頭有靈有神,能大能小,羊角道德真君帶在身上。做個寶貝。昨日小臣借他的來,囤住了武狀元唐英便是。」番王道:「他這如今在哪裡?」姜金定道:“他這今在西上五百里之外,有一座高山,其山有一所深洞,是他在這個洞裡修真養性。人人就叫這個山羊角山,叫這個洞羊角洞。有詩為證:
羊角棱層靈秀開,西山積翠起仙台。
入關足躡煙霞起,倚闕手招鸞鶴來。
怪石摩空撐砥柱,飛泉瀉澗走風雷。
幾能道德真君侶,一嘯臨凡未忍回。”
番王道:「只消他一個石囤,也自有八分贏手了。」姜金定道:「俺師父回天補日,吸霧吞雲,慣使天曹飛劍,百步之內取人首級,如盤中取果,手到功成。騎一隻八叉神鹿,上天下地,無所不能。還有一個水火花籃兒,中間有許多的寶貝,善可梟人首級,任是甚麼天兵也不能親近,豈止一個石囤而已!」番王道:「似此說來,卻是個超凡入聖,有德有行的。」姜金定說道:“他號為道德真君,名下無虛。有詩為證:
羊角住羊山,瘠瘦如角立。
一鹿駕長風,世網安能縶。
朝隨白雲出,暮采紫芝入。
道靈未去來,德氣自呼吸。
月明響環珮,時有飛仙集。
我欲從之遊,共飲華池汁。”
番王道:「怎麼得他下山來?」姜金定道:「須得我王草詔一道,小臣不憚劬勞,連夜捧詔上山去請他來,上扶我王錦繡江山,下救萬民塗炭之苦。」番王準奏,即時草詔一道,付與姜金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