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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元問道:「究竟心何以能明?性何以能見?」喪吾答曰:「天之生人,理以成性,氣以成形。理之循環靡盡,善之默寓無窮。心為欲蔽,則昧理愧天,應物不當,故心不明,性不見。莊子曰:嗜欲深者天機淺,是也。心明則性見,非先明了心,然後再去見性。心暫明,則性暫見,心常明,則性常見。聖人教人克己復禮,是一氣工夫。道家喻言火候,進陽火,退陰符,亦不可作兩樣看。」
喪吾道罷,香元和尚不敢再求,只得叩頭道:「弟子願皈依我師門下,備灑掃之役。」忽然天鼓大鳴,金花墜地,彩雲繞殿,異香遍座。喪吾忙下法座,同大眾望天再拜。叩畢,尉遲恭請喪吾並八位賢士,退入方丈歇息去了。盤桓數日,尉遲恭又請八賢齊上大悟山,遊覽十日,遺書於寶林,叫他教應朱天錫、天祿、楊琰三人,與八賢珍重而別,卻悄悄的上京去了。
卻說太宗皇帝一日早朝,黃門官奏道:「鄂國公尉遲恭自湖廣回京,在午門候旨。」太宗聽奏,遂大喜道:「宣他上殿。」尉遲恭三呼禮畢,太宗道:「卿往湖廣,不覺五年,使開國老臣不遑安處,朕過也。明日當設宴于凌煙閣,與卿為勞。」尉遲恭奏曰:「臣身在湖廣,心在京都,神馳陛下左右矣。願陛下遠酒色,親大臣,治益求治,安益求安。臣雖殺身,不足以報陛下,何勞之有?」太宗道:「卿昭不信節,冥不墮行,朕所素知。目今天下雖治,仍有未治者存焉;宇內雖安,尚有未安者在焉。」尉遲恭道:「臣居湖廣,無日不看京報。未治未安之處,臣實不知,願陛下一言,以發臣之愚昧。」太宗道:「卿方涉遠而來,明日再說罷。」尉遲恭道:「君憂亦憂,君喜亦喜。萬歲今日不言,臣今日夢寐不安矣。」太宗見尉遲恭忠心現于顏色,不得已方說道:「北番突厥不朝不貢,到也罷了,每年遣使臣責朕忘恩負約,索取冀州地方,此事當如之何?」尉遲恭奏曰:「突厥不朝不貢,抗逆天命,其罪一也。索中國土地,貪利忘份,其罪二也。自恃勇悍,欺我國老臣無用,其罪三也。 主公若不發兵究治, 恐國威挫損。四夷背叛,悔無及矣!」太宗道:「須待開春發兵,卿家回府養息罷。」傳旨退朝。
過了數月,正是新春時候,太宗命尉遲恭當殿掛帥,賜上方劍一口,斬殺自由。又賜敕書一道,御筆親題十二字,書云:「公卿以外文武等官,任爾調用。」太宗又命趙國公李靖為軍師,一同北征,各賜禦酒三杯。尉遲恭與李靖謝了聖恩,退回帥府,文武官員都來參見。次日,尉遲恭上殿奏曰:「十三省兵馬,都是嚮日與主上平十八路反王,掃六十四處煙塵,今日太平,令其休息,不失主上子庶民之道。惟有湖廣之兵,未經報效,今日北征,應該用之,不知聖心如何?」太宗道:「卿既為帥,何必問朕?自裁可也。」尉遲恭謝恩而去。回至帥府,發軍書十二卷,往調湖廣德安、安陸、鄖陽、岳州、黃州、漢陽、常德、永州、衡州、桂陽、辰州、襄陽十二郡軍馬,剋日在潼關取齊。留荊州、武昌、長沙數郡不動。又命尉遲寶林,也來北征,加升雙龍鎮千戶。朱天祿為提調軍馬總管之職。其餘隨征將士,不必細述。要知後事,下文分解。
第十三回 憐親病孝女從征 聽波聲木蘭賦詩
卻說朱天祿自居千戶之職,日習弓馬,訓練士卒,夜緝盜賊,一境安泰,黎民歌頌不休。過了二年,時當隆冬之月,在雙龍鎮上查夜,五更方回。解衣而臥,偶得一夢,其兆甚凶,醒來心神恍惚,等待天明,叫丫鬟快請小姐出來答話。丫鬟走至內閣,叫聲:「小姐,不要織機,老爺請你說話。」木蘭道:「老爺夜來辛苦,今如何起得這樣早?」即來父親房內請安。天祿道:「我兒且坐。你父親今日五更初頭,偶得一夢,好生奇怪。我兒負性聰明,必有妙解。」遂如此如此,這般這般。木蘭道:「此夢先凶後吉,大喜之兆。父親夢與青羊相鬥,扯斷其尾,而羊心拖出,分明是個『恙』字。父親明春當有重病臨身。忽有童子歌《採薇》之詩,此詩乃遣戍役之詩, 詩中有云: 『不遑寧處,(犭嚴)狁之故。』當有王命出師北征也。『憂心孔疚,我行不來。』言日月久遠,回期無定。『楊柳依依,雨雪霏霏。載渴載饑,莫知我哀。』是勤勞之甚,王事不可緩也。那墜地羊兒忽化為熊,來咬父親,是病痊而有生子之兆。詩云:『為熊為羆,男子之祥。』」天祿聽了,哈哈大笑道:「食君之祿,當分君之憂,雖有重恙,何足懼哉!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吾年已五十,晚年生子,亦復何憾!」木蘭聽了父親之言,暗暗下淚,退入機房去了。自此木蘭早夜織布,日午之時,卻向後園走馬射箭,陰有代父出征之意。
到了新春時節,天祿往武昌節度使衙門賀節,尉遲寶林待以上賓之禮,天祿以職守自居,不敢抗禮。寶林道:「我家富貴,當與兄家共之,奈何過謙!」留天祿在衙中住了數日。家人朱明私將兵房科王鶴松,去年老家爺來省,他便追索規矩銀子若干,說與衙中用事之人,寶林因而知道。即書虎頭牌掛于轅門之外。書云:
兵科王鶴松,喝叱官長,妄作威福,仰武昌府重責除名,不許再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