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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雯青剛與彩雲吃過中飯,彩雲要去躺着,勸雯青去尋次芳談天。彩雲喊阿福好好伺候着,恰好阿福不在那裡,雯青道:「不用叫阿福。」就叫三個小童跟着,到二等艙來,聽見裡面人聲鼎沸,不知何事。雯青叫一個小童,先上前去探看,只聽裡面阿福的口聲,叫着這小童道:「你們快來看外國人變戲法!」正喊着,雯青已到門口,向裡一望,只見中間一排坐著三個中國人,都垂着頭,閉着眼,似乎打盹的樣子;一個中年有須的外國人,立在三人前頭,矜心作意地凝神注視着;四面圍着許多中西男女,仰着頭望,個個面上有驚異之色。次芳及黃、塔兩翻譯也在人叢裡,看見雯青進來,齊來招呼。次芳道:「老前輩來得正巧,快請看畢葉發生的神術!」雯青茫然不解。那個外國人早已搶上幾步來,與雯青握著手,回顧次芳及兩翻譯道:「這便是出使敝國的金大人麼?」雯青聽這外國人會說中國話,便問道:「不敢,在下便是金某,沒有請教貴姓大名。」黃翻譯道:「這位先生叫畢葉士克,是俄國有名的大博士,油畫名家,精通醫術,還有一樣奇怪的法術,能拘攝魂魄。一經先生施術之後,這人不知不覺,一舉一動,都聽先生的號令,直到醒來,自己一點也不知道。昨日先生與我們談起,現在正在這裡試驗哩!」一面說,一面就指着那坐的三個人道:「大人,看這三個中國工人,不是同睡去的一樣嗎?」雯青聽了,着實稱異。畢葉笑道:「這不是法術,我們西國叫做Hypnotisme,是意大利人所發明的,乃是電學及心理學裡推演出來的,沒有什麼稀奇。大人,你看他三人齊舉左手來。」說完,又把眼光注射三人,那神情好象法師畫符唸咒似的,喝一聲:「舉左手!」只見那三人的左手,如同有線牽的一般,一齊高高豎起。又道:「我叫他右手也舉起!」照前一喝,果然三人的右手,也都跟着他雙雙併舉了。於是滿艙喝采拍掌之聲,如雷而起。雯青、次芳及翻譯隨員等,個個伸着舌頭,縮不進去。畢葉連忙向眾人搖手,叫不許喧閙,又喊道:「諸君看,彼三人都要仰着頭、張着嘴、伸着舌頭、拍着手,讚歎我的神技了!」他一般的發了口令,不一時果然三人一齊拍起手來,那神氣一如畢葉所說的,引得大家都大笑起來。次芳道:「昨日先生說,能叫本人把自己隱事,自己招供,這個可以試驗麼?」畢葉道:「這個試驗是極易的。不過未免有傷忠厚,還是不試的好。」大家都要再試。雯青就向畢葉道:「先生何妨挑一個試試。」畢葉道:「既金公使要試,我就把這個年老的試一試。」說著,就拉出三人中一個四五十歲的老者,單另坐開。畢葉施術畢,喝着叫他說。稍停一回,這老者忽然垂下頭去,嘴裡咕嚕咕嚕地說起來,起先不大清楚,忽聽他道:「這個欽差大人的二夫人,我看見了好不傷心呀!他們都道欽差的二夫人標緻,我想我從前那個雪姑娘,何嘗不標緻呢!我記得因為自己是底下人,不敢做那些。雪姑娘對我說:『如今就是武則天娘娘,也要相與兩個太監,不曾聽見太監為著自己是下人推脫的。聽說還有拚着腦袋給朝裡的老大們砍掉,討着娘娘的快活哩!你這沒用的東西,這一點就怕麼?』我因此就依了。如今想來,這種好日子是沒有的了。」大家聽著這老者的話,愈說愈不像了,恐怕雯青多心,畢葉連忙去收了術,雯青倒毫不在意,笑着對次芳道:「看不出這老頭兒,倒是風流浪子。真所謂『莫道風情老無分,桃花偏照夕陽紅』了。」大家和着笑了。雯青便叫阿福來裝旱煙。一個小童回道:「剛纔那老者說夢話的當兒,他就走了。」雯青聽了無話。正看畢葉在那裡鼓搗那三個人,一會兒,都揩揩眼睛,如夢初覺,大家問他們剛纔的事,一點也不知道。畢葉對雯青及眾人道:“這術還可以把各人的靈魂,彼此互換。
現在這幾人已乏了,改日再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