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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回到後堂,將錦上天的話細細說了一遍。夫人大氣,說道 : 「羅家如此欺人,如何是好?」太師道:「我原吩咐過孩兒的,叫他無事在家讀書,少要出去惹禍。那羅家原不是好惹的,三十六家國公,惟有他家利害。他祖羅成被蘇定方亂箭射死,盡了忠,大宗憐他家寡婦孤兒,為國忘家,賜他金書鐵券,就是打死了人,皇帝問也不問,今日孩兒彼他打了,只好算晦氣,叫老夫也沒甚麼法尋他們?」夫人道:「說是這等說,難道我的孩兒憂自白被他打了一頓,就罷了不成?」
大師道:「目下也無法,只好再作道理。」當下沈太師料理各路來的文書,心中要想害羅府,卻是無計可施。
一連過了五六日,那一天正在書房看文書,有個家人稟道:「今有邊關總兵差官在此,有緊急公文要見。」大師道:「領他進來。」家人去不多時,領了差官進來,見了大師,呈上文書。沈謙拆開一看,哈哈大笑道:「我叫羅增全家都死在我手,以出我心頭之恨。你也有今日了!」
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十回 沈謙改本害忠良 章宏送信救恩主
話說沈謙看了邊關的文書,要害羅增全家的性命。你道是怎生害法?原來羅增在邊關連勝兩陣,殺入番城,番將調傾國人馬,困住了營。羅爺兵微將寡,陷在番城,待着差官勾兵取救。沈太師接了文書便問道:「你是何人的差官?」差官道:「小官是邊頭關王總兵標下一個守備,姓宗名信。現今羅爺兵困番邦,番兵利害非常,求太師早發救兵保關要緊。」沈謙含笑道:「宗信,你還是要加官,還是要問罪?」嚇得那宗信跪在地下稟道:「太師爺在上,小官自然是願加官爵,那裡肯問罪!」太師道:「你要加官,只依老夫一件事,包你官升三級。」宗通道:「只求太師抬舉,小官怎敢不依!」太師道:「非為別事,只因羅增在朝為官,諸事作惡,滿朝文武也沒一個歡喜他的。如今他兵敗流沙,浪費無數錢糧,失了多少兵馬,眼見得不能歸國了。如今將他的文書改了,只說他降順了番邦,那時皇上別自出兵,老夫保奏你做個三邊的指揮,同總兵合守邊關,豈不是一舉兩得?」宗信聽得官升一品,說道:「憑大師爺做主便了!」沈謙見宗信依了,心中大喜道:「既如此,你且起來,坐在旁邊伺候。」
沈謙隨急叫家人章宏取過文房四寶,親自動筆改了文書,吩咐宗信:「你明日五鼓來朝,到午門口,老夫引你見聖上面奏,說羅增投降了番城。」宗信領命,收了假文書,在外安歇,只候明日五鼓見駕,正是:
計就月中擒玉兔,謀成日裡捉金烏。
話說沈謙問宗信,要謀害羅增,多不歡喜;若是沈謙害死羅府全家,豈不是絶了忠臣後代?也是該因英雄有救。你道這章宏是誰?原來是羅府一名貼身的書僮,自小兒是羅太太撫養成人,配了親事:他卻是有心機的人,因見沈謙與羅府作對,惟恐本府受沈謙暗害,故反投身沈府,窺視動靜,已在他家下多年。沈謙卻倚為心腹,並不知是羅府的舊人,也不知他的妻子兒女都在羅府內居住。
當下他聽得沈謙同宗信定計,要害羅府全家的性命,吃了一驚,心中想道:「我自小兒蒙羅老爺恩養成人,又配了妻子,到如今兒長女大,皆是羅府之恩。明日太師一本奏準朝廷,一定是滿門遭斬,豈不是絶了我舊主人的香煙後代?況且我的妻子兒女都在羅府,豈不是一家兒都是死?必須要想個法兒救得他們才好!左思右想,無計可施,除非回去同二位公子商議,只在今晚一刻的工夫,明日就來不及了,待我想法出了相府才好,只是無事不得出府,門上又查得緊,怎生出去?」想了一會道:「有了,宅門上的陳老爹好吃酒,待我買壺好酒,前去同他談談,便混出去了。」
隨即走到書房,拿了一壺酒,備了兩樣菜,捧到內宅門上,叫聲:「陳老爹在那裡?」陳老爹道:「是那一位,請進來坐坐,我有偏你了。」章宏拿了酒菜,走進房來,只見陳老兒獨自一人,自斟自飲,早己醉了,一見章宏,忙忙起身說道:「原來是章叔,請坐。」章宏道:「我曉得你老人家吃酒,特備兩樣菜來的。」放下酒菜,一同坐下。那陳老兒是個酒鬼,見章宏送了酒菜來,只是哈哈的笑道:「又多謝大叔,是何道理?」章宏道:「你我都是夥計家,不要見外!」就先敬了一杯。
那陳老兒並不推辭,一飲而盡。那陳老兒是吃過酒的人,被章宏左一杯,右一杯,一連就是十幾杯,吃得十分大醉。章宏想道:「此時不定,等待何時?」就向陳老兒道:「我有件東西,約在今日晚上拿麼,拜託你老人家把鎖留一留,我拿了就來,與你老人家平分,只是要瞞定了太師才好。」那陳老兒是醉了,又聽得有銀子分,如何不依,說道:「大叔要去,只是早些回來,恐怕太師呼喚,我卻沒話回他,要緊。」章宏道:「曉得,恐怕有些耽擱,你千萬不可下鎖。」二人關會明白。章宏悄悄起身,出了宅門,一溜煙直往羅府去了,正是:
打破玉籠飛綵鳳,頓開金鎖走蛟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