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單言長安有一位公爺,乃是越國公羅成之後。這公爺名喚羅增,字世瑞,夫人秦氏所生兩位公子:長名喚羅燦,年一十八歲,主得身長九尺,臂闊三停,眉清目秀,齒白唇紅,有萬夫不當之勇,那長安百姓見他生得一表非凡,替他起個綽號,叫做粉臉金剛羅燦;次名羅琨,生得虎背熊腰,龍眉鳳目,面如敷粉,唇若涂朱,文武雙全,英雄蓋世,這些人也替他起個綽號,叫做笑面虎羅琨,他二人每日裡操演弓馬,熟讀兵書,時刻不離羅爺的左右,正是:
一雙玉樹階前秀,兩粒驪珠頷下珍。
話說羅爺見兩位公子生得人才出眾,心中也自歡喜,這也不在話下。只因羅爺在朝為官清正,下詢私情,卻同一個奸相不睦,這入姓沈名謙,官拜文華殿大學士、右丞相之職,他平日在朝專一賣官鬻爵,好利貪財,把柄專權,無惡不作;滿朝文武,多是他的門生,故此無一個不懼他的威勢,只有羅爺秉性耿直,就是沈太師有甚麼事犯在羅爺手中,卻秋毫不得過問,因此他二人結下仇怨。沈謙日日思想要害羅爺的性命,怎奈羅爺為官清正,無法可施,只得權且忍耐。
也是合當有事,那一日,沈太師正朝罷歸來,忽見眾軍官傳上邊報。太師展開一看,原來邊頭關韃靼造反,興兵入寇,十分緊急,守邊將士中文取救。太師看完邊報,心中大喜道:「有了!要害羅增,就在此事!」
次日早朝,會同六部,上了一本,就保奏羅增去鎮守邊頭關,征剿韃靼。聖上準本,即刻降旨,封羅增為鎮邊元帥,限十日內起行。
羅爺領旨回家,與秦氏夫人說道:「可恨奸相沈謙,保奏我去鎮守邊關,征討韃靼。但是盡忠報國,也是為臣分內之事,只是我萬里孤征,不知何時歸家,丟你們在京,我有兩件事放心不下。」太太道:「有那兩件事,這般憂慮?」羅爺道:「頭一件事,奸臣當道,是是非非;我去之後,怕的是兩個孩兒出去生事闖禍。」太太道:「第二件是何事?」羅爺道:「第二件,只為大孩兒已定下雲南貴州府定國公馬成龍之女,尚未完姻,二孩兒尚且未曾定親。我去不知何日才回,因此放心不下。」夫人道:「老爺言之差矣,自古道:‘兒孫自有兒孫福,莫替兒孫作馬牛’。但願老爺此去,旗開得勝,馬到成功,早早歸來。那時再替他完姻,也未為晚。若論他二人在家,怕他出去招災惹禍,自有妾身拘管。何必過慮!」當下夫妻二人說說談談,一宿晚景已過。
次日清晨,早有合朝文武並眾位公爺,都來送行。一氣忙了三日,到第四日上,羅爺想著家眷在京,必須托幾位相好同僚的好友照應照應。想了一會,忙叫家將去請三位到來。看官,你道他請的那三位,頭一位乃是興唐護國公秦瓊之後,名喚秦雙,同羅增是嫡親的姊舅;第二位乃是興唐衛國公李靖之後,名喚李逢春,現任禮部大堂之職;第三位乃陝西西安府都指揮使,姓柏名文連,這位爺乃是淮安府人氏,與李逢春同鄉,與羅增等四人最是相好,當下三位爺聞羅爺相請,不一時都到越國公府前,一同下馬。早有家將進內稟報,羅爺慌忙開正門出來迎接,接進廳上,行禮已畢,分賓主坐下。
茶罷,衛國公李爺道:「前日多多相擾,今日又蒙見召,不知有何分付。」羅爺道:「豈敢,前日多多簡慢。今日請三位仁兄到此,別無他事。只因小弟奉旨證討,為國忘家,理所當然,只是小弟去後,舍下無人,兩個小兒年輕,且住在這長安城中,怕他們招災惹禍。因此辦杯水酒,拜託二位仁兄照應照應。」三人齊聲道:「這個自然,何勞分付!」
當下四位老爺談了些國家大事,早已夕陽西下,月上東山,羅爺分付家將,就在後園擺酒,不一時,酒席擺完,敘坐入席,酒過三巡,食供兩套。忽見安童稟道:「二位公子射獵回來,特來稟見。」羅爺道:「快叫他們前來見三位老爺!」只見二人進來,一一拜見,垂手侍立。李爺與柏爺讚道:「公郎器字不凡,日後必成大器。老夫輩與有榮施矣!」羅爺稱謝。秦爺命童兒另安杯著,請二位少爺入席。羅爺道:「尊長在此,小子理應侍立,豈可混坐!」李爺與柏爺道:「正要請教公子胸中韜略,何妨入座快談?」羅爺許之,命二人告罪入席,在橫頭坐下。那柏文連見兩位公子生得相貌堂堂,十分愛惜。原來柏爺無子,只有原配張氏夫人所生一女,名喚玉霜小姐,愛惜猶如掌上珍珠;張氏夫人早已去世,後娶繼配侯氏夫人,也未生子。故此,柏爺見了別人的兒女,最是愛惜的。當下見了二位公子,便問羅爺道:「不知二位賢郎青春多少,可曾恭喜?」羅爺道:「正為此焦心,大孩兒已定下雲南馬親翁之女,尚未完姻,二孩兒未曾匹配。我此去,不知何日才得回來代他們完娶。」柏文連道:「小弟所生一女,意欲結姻,只恐高攀不起。」羅爺大喜道:「既蒙不嫌小兒,如此甚妙!」遂向李逢春道:「拜託老兄執柯!自當後謝。」正是:
一雙跨鳳乘駕客,卻是牽牛織女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