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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尤俊達得了雄信的令箭,見壽期已近,吩咐家將,打點賀禮,即日起身。程咬金問道:「你去到誰家拜壽?我也去走一遭。」俊達道:「去拜一個朋友的母親,你與他從未不熟,如何去得?」咬金道:「且說這人姓甚名誰?」俊達道:「這人乃山東第一條好漢,姓秦名瓊,字叔寶。你何曾與他熟識?」咬金聞言大笑道:「這人是我從小相知,如何不熟,我還是他的恩人呢。
他父親叫做秦彞,官拜武衙將軍,鎮守濟南,被楊林殺了。他那時年方三歲,乳名太平郎,母子二人,與我母子同居數載,不時照顧他。後來各自分散,雖多年不會,難道不是熟識?」俊達道:「原來有這段緣故,去便同你去,只是你我心上之事,酒後切不可露。」咬金應聲:「曉得。」二人收拾禮物,領了四個家將,望濟南而來。
那咬金久不騎馬,在路上好不燥皮,把馬加鞭,上前跑去。轉出山頭,望見單雄信一隊人馬,咬金大叫:「妙呀!大風來了!」遂掄起宣花斧,大叫:「來的留下買路錢去!」雄信笑道:「我是強盜頭兒,好笑那廝目不識丁,反要我買路錢!待我賞他一槊。」遂一馬上前,把金頂棗陽槊就打。咬金把斧一架,架過了槊,噹噹的連砍兩斧,雄信急架忙迎,那裡招架得住?叫聲:「好傢伙!」回馬忙走。
羅成看見,一馬衝來,搖槍便刺,咬金躲避槍,把斧砍來,羅成攔開斧,閃的一槍,正中咬金左臂。咬金回馬要走,不提防腿上又中了一槍,大叫:「風緊!風緊!」只見後邊尤俊達到了,見咬金受傷,遂掄起樸刀,拍馬趕來。單雄信認得,連忙叫住羅成,不要追趕。俊達喚轉咬金,各各相見,取出金槍藥,與咬金敷了傷痕,登時止痛。
大家合做一處,取路而行。
將近濟南,見城外一所客店,十分寬敞,板上寫着賈柳店,雄信對眾人道:「我們今日且在這裡居住,等齊了眾友,明早入城便了。」眾人皆說:「有理。」遂一齊入店。店主賈閏甫、柳周臣,接進眾人,上樓去坐。
幾個家丁,派在路上,要等上壽的朋友,招呼進店。當下吩咐安排七八桌酒,先拿兩桌上來吃。不一時,來了潞州金甲、童環、梁師徒、丁天慶,家丁招呼,入店上樓,各各見禮,又添上了一桌酒。不多時,又來了柴紹、屈突通、屈突蓋、盛彥師、黃天虎、李成龍、韓成豹、張顯揚、何金爵、謝映登、濮固忠、費天喜一班豪傑,陸續俱到,各上樓吃酒。
忽聽外面漁鼓響,走入魏徵、徐勣,二人上樓來,各各見禮,坐下飲酒。這時樓下又來了兄弟兩人,叫做魯明月、魯明星,他二人乃是海賊,所以家丁不認得。二人走入店中,看見樓上有客,就在樓下坐了。走堂的擺上酒餚,二人對飲。
且表樓上呼三喝四,吃得熱閙,咬金暗想:「我當初貧窮,衣食不足,今日大魚大肉,這般富貴,又且結交眾英雄,十分榮耀。」想到此處,歡喜之極,不覺把腳在樓上當的一登。恰好底下是魯家兄弟的坐處,把那灰塵落在酒中,好似下了一陣花椒末。魯明星大怒,罵道:「樓上入娘賊的,你登什麼?」咬金在上面聽見,心頭火發,跑下樓來,罵一聲:「入娘賊,焉敢罵我?」就一拳望魯明星打來,早被明星舉乎接位。
咬金擺不脫,就舉右手一拳打來,魯明月又上前接住。兄弟兩個,兩手扯住咬金兩隻手,這兩隻空手,儘力在咬金背上如擂鼓一般打下。樓上聽得,一齊下樓來。雄信認得二人,連忙叫住,輓手上樓,彼此陪罪,依前飲酒。
且表賈閏甫見這班人不三不四,心內疑惑,悄悄對柳周臣道:「這班人來得古怪,更兼相貌凶奇,莫非有劫王杠的陳達、尤金在內?你可在此看店,待我入城叫叔寶兄來,看看風色,卻不可泄漏。」柳周臣點頭會意,賈閏甫飛奔往縣前來,看見叔寶,就說道:「今日小弟店中,來了一班人,十分古怪。恐有陳達、尤金在內,故此急來,通知兄長。」叔寶就叫樊虎、連明同閏甫走到店中,叔寶當先入內,走上樓梯一看,照面坐的卻是單雄信,連忙縮下頭來。
早被雄信看見,遂立起身來叫:「叔寶兄!」叔室躲避不及,只得與連明、樊虎上樓,逐一相見行禮,敘了闊別之情。
叔寶走到咬金面前,卻不認得,竟作一揖,又無言語,就向別人行禮。尤俊達扯住咬金低低說道:「你說與他自小好相知,如今何不與你敘話?倒象個從不識面的!」咬金聞言大怒,扯住叔寶道:「你這勢利小人,為何不睬我?」叔寶笑道:「小可實不認得仁兄。」咬金大喝道:「太平郎,你這等無恩無義,可記得當初住在斑鳩鎮上,我母子怎樣看顧你?你今日一時發跡,就忘記了我程咬金麼?」叔寶聞言叫聲:「呵呀!原來你就是程一郎哥!我一時忘懷,多多有罪。」說罷跪將下去。
咬金大笑道:「尤大哥,如何?我不哄你!」連忙扶起叔寶道:「折殺!折殺!」又重新行禮,各敘別後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