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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欲回馬,只聽得吉青又在前面林子中轉出來,大罵:「兀朮!你此時走向那裡去?快拿頭來!」兀朮大怒道:“難道孤家怕了你不成?」
拍馬追來。那吉青不敢迎戰,撥馬又走。引得兀朮心頭火起,匹馬單人,一直追了下來,有二十餘裡,都是些小路,這吉青又不知那裡去了。
兀朮一人一馬,東轉西轉,尋路出來,天已大明,急急走出大路。但見有一村莊,樹木參天。莊上一簇人家,俱是竹籬茅舍,十分幽雅。兀朮下馬來,見一家人家,籬門半開,就將馬系在門前樹上,走入中堂坐下,問道:「有人麼?」不多時,裏邊走出個白髮婆婆,手扶枴杖,問一聲:「是那個?」兀朮站起身來道:「老媽媽,我是來問路的。
你家有漢子在家,可叫他出來。」老婆子道:「你為般打扮,是何等樣人?要往那裡去?」兀朮道:「我乃大金國殿下四太子。」那兀朮話尚未說完,那婆婆提起枴杖來,照頭便打。兀朮見他是個老婆子,況且是個婦人,卻不與他計較,便道:「老媽媽,你也好笑,為何打起某家來?也須說個明白!」那婆婆便哭將起來道:「老身八十多歲,只得一個兒子,靠他養老送終,被你這個賊子斷送了性命,叫我孤單一人,無靠無依!今日見了殺子仇人,還要這老性命何用,不如拚了罷!」一面哭,又提起枴杖來亂打。
兀朮道:「老媽媽,你且住手。你且說你兒子是那一個?或者不是我害他的,也要講個明白。」那婆婆打得沒氣力了,便道:「我的兒子叫做李若水,不是你這賊于害他的麼?」又嗚嗚咽咽,哭個不祝兀朮聽說是李若水的母親,也不覺傷感起來。
正說間,忽聽得門首人聲喧嘩,卻見哈軍師走進來道:「主公一夜不見,臣恐有失,帶領眾軍,那一處不尋到!若不是狼主的馬在門首,何由得知在這裡。請狼主快快回營,恐眾王爺等懸望。」兀朮便把追趕吉青、迷道至此的話,說了一遍,便指着李母道:「這就是若水李先兒的母親,快些來見了。」哈迷蚩上前見了禮。
兀朮道:「這是我的軍師。你令郎盡忠而死,是他將骸骨收好在那裡。我叫他取來還你,擇地安葬。」命取白銀五百,送與老太太,以作養膳之資。
命取令旗一面,插在門首,禁約北邦人馬,不許進來騷擾。軍師領命,一一備辦。兀朮辭了李母出門上馬,軍師和眾軍士隨後取路回營。不表。
如今再講到那副元帥岳飛,領兵十萬前來。將近皇陵,岳元帥吩咐三軍悄悄紮下營盤,不要驚了先皇。岳爺來到陵上,朝見已畢,細看那四圍山勢,心下暗想:「好個所在!」便問軍士道:「這是什麼山?」軍士稟道:「這叫做愛華山。」岳爺想道:「此山真好埋伏人馬!怎能夠引得番兵到此,殺他個片甲不留,方使他不敢藐視中原!」一面打算,一面回到營中坐定。
且說那吉青當夜帶領了八百兒郎,敗陣下來。天色大明,將到皇陵,見前有營盤紮住,便問守營軍士道:「這是何人的營寨?」軍士問道:“是岳元帥的營盤。
你是那裡人馬,問他怎的?”吉青道:「煩你通報,說吉青候令。”軍士進營稟道:「啟上帥爺,營門外有一吉青將軍要見。」岳爺道:“吉青此來,黃河定然失了!」
遂令他進來。吉青進營來,參見了岳爺。岳爺道:「你今此來,敢是黃河失了?必定是你酒醉,不聽吾言之故也。”吉青道:「不關我事,乃是兩淮節度使曹榮獻了的黃河。」岳爺道:「你為何弄得這般模樣?」吉青道:“末將與兀朮交戰,不道那個生番十分厲害,被他一斧砍去盔冠,幸虧不曾砍着頭。不然,性命都沒有了!」
牛皋笑道:「我說蓬蓬鬆鬆,那裡走出這個海鬼來!」岳元帥道:「休得胡說!我如今就命你去引得兀朮到此,將功折罪。引不得兀朮到此,休來見我。」吉青領令,也不帶兵卒,獨自一個出營上馬,來尋兀朮。正叫做:老虎口中挖脆骨,青龍項下探明珠。
不知後事如何,月‘聽下回分解。
第二十七回 岳飛大戰愛華山阮良水底擒兀朮
詩曰:將軍勇敢士爭先,番寇忙忙去若煙。失鹿得馬相倚伏,空擒兀朮獻軍前。
卻說岳元帥令吉青去引兀朮,先令張顯、湯懷帶領二萬人馬,弓弩手二百名,在東山埋伏。但聽炮響為號,擺開人馬捉拿兀朮,二人領命而去。又令王貴、牛皋帶領二萬人馬,弓弩手二百名,在北山埋伏,吩咐道:「此處乃進山之路,等兀朮來時,讓他人馬進了谷口,聽炮響為號,將空車裝載亂石塞斷他的歸路,不可有違!」
二將領命,依計而行。又令周青、趙雲領兵二萬,弓弩手二百名,在西山埋伏,炮響為號,殺將出來,阻住兀朮去路,二人領令而去。又命施全、梁興領兵二萬,弓弩手二百名,在正南上埋伏。號炮一響,一齊殺出,阻住兀朮去路,二將各各領命而去。
又分撥軍兵五千,守住糧草。岳元帥自領一萬五千人馬,同着張保、王橫,占住中央。分撥停當,專等兀朮到來。
且說吉青也不知兀朮在那裡,肚內尋思:「叫我何處尋他?」蹲着頭隻望着大路上走去。忽聽前邊馬嘶人喊,漸漸而來,不多時,人馬已近。吉青抬頭看來,一聲:「妙啊!」原來是哈軍師帶千餘人,尋着了兀朮,在李家莊上回來。吉青把馬打上一鞭,趕上前來,大叫:「兀朮,快拿頭來!」兀朮見了,便道:「你這殺不死的南蠻,某家饒你去罷了,又來怎麼?」吉青道:「臭狗奴!倒說得好!昨夜是老爺醉了,被你割斷了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