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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小人冤枉,求大人開恩。」狄公道:「你這人還在此搪塞,既有趙萬全在此,你從何處抵賴!」隨即傳命萬全對供。萬全答應,在案前侍立。狄公道:「你這狗頭,在公堂上面,還不招認!你且將他托售絲貨的原由,在本縣前訴說一遍。」萬全就將當時,原原本本駁詰了一番,說他托售之時,言下姓徐暴病身死,此時何以改了言語。邵禮懷哪肯把供,直是呼冤不止。
狄公將驚堂一拍,喝道:「大膽的狗頭,有人證在此,還是一派胡言。不用大刑,諒汝不肯招認。」兩旁一聲吆喝,早將夾棍摔下堂來,上來數人,將邵禮懷按住行刑。差役早將他拖出左腿,撕去鞋襪,套上絨繩,只聽狄公在上喝收繩,眾差威武一聲,將繩一緊,只見邵禮懷臉色一苦,「呀嚇」一響,鮮血交流,半天未曾開口。
狄公見他如此熬刑,不禁赫然大怒,復又命人取過小小鎚頭對定棒頭,猛力敲打,邵禮懷雖學過數年棍棒,有點運功,究竟禁不住如此非刑,登時大叫一聲,昏暈過去。執行差役趕上來,即回稟,取了一碗陰陽冷水,打開命門對面噴去,不到半刻光景,禮懷方漸漸醒來。狄公喝道:「汝這狗頭是招與不招?可知你為了幾百銀子。殺死兩人,累得兩家老小。
以一人去抵兩命,已是死有餘辜,在此任意熬刑,豈非是自尋苦惱。」邵禮懷仍然不肯招認。
狄公道:「本來不與你個對證,你皆是一派游供。趙萬全始作罷,孔客店你曾住過。明日令孔萬德前來對質,看你尚有何辨!」當時拂袖退堂,仍將邵禮懷收監,補提孔萬德到堂對質。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九回 邵禮懷認懷認供結案 華國祥投縣呼冤
卻說狄公見邵禮懷不肯招認,仍命收入監內,隨即差馬榮到六里墩,提孔萬德到案。馬榮領命去後,次日將胡德並王仇氏一干原告,與孔萬德一同進城。狄公隨即升堂,先帶孔萬德問到:「本縣為你這命案,費了許多周折,始將兇手緝獲。惟是他忍苦挨刑,堅不吐實,以此難以定案,但此人果否是正凶不是,此時也不能遽定,特提汝前來。
究竟當日那姓邵同姓徐兩人,到你店中投宿時,你應該與他見過面了,規模形像,諒皆曉得。這姓邵的約有多大年紀,身材長短,你且供來。”孔萬德聽了這話,戰戰兢兢地稟道:「此事已隔有數日,雖十分記憶不清,但他身形年貌,卻還記得。此人約有三十上下的年紀,中等身材,黑面長瘦。
最記得一件,那天晚間,令小人的夥計出去沽酒回來,在燈光之下,見他飲食,他口中牙齒,好像是黑色。大人昨日公差,將他緝獲來案,小人並不知道在先,又未與他見,並非有意誤栽,請大人提出,當堂驗看。如果是個黑齒,這人不必問供,那是一定無疑了。且小人還記得了那形樣,一看未有不知的。」狄公見他指出實在證據,暗說:“天下事,可以謊說的,這牙齒是他生成的樣子,且將他提出看視。」
當時在堂上,標了監簽,禁子提牌,將邵禮懷帶到案前,當中跪下。狄公道:「你這廝昨日苦苦不肯招認,今有一人在此,你可認得他麼?」說著用手指着孔萬德令他記識。邵禮懷一驚,復又心頭一橫,道:「你與我未曾識面,何故串通趙萬全挾仇害我?」孔萬德不等他說完,一見了面,不禁放聲哭道:「邵客人你害得我好苦呀!老漢在六里墩開設有數十年客店,來往客人,無不信實,被你害了這事,几乎送了性命。不是這青天太爺,哪裡還想活麼?當時進店時節,可是你命我接那包裹的,晚間又飲酒的麼。
次日天明,給我房錢,皆是你一人干的,臨走又招呼我開門。哪知你心地不良,出了鎮門,就將那徐相公害死。一個不足,又添上一個車伕。我看你不必抵賴了,這青天太爺,也不知斷了許多疑難案件,你想搪塞,也是徒然。」後向狄公道:「小人方纔說他牙齒是黑色,請太爺看視,他還從哪裡辯白!」狄公聽了此言,抬頭將邵禮懷一望,果與他所說無疑,當時拍案叫道:「你這狗頭,分明確有證據,還敢如此亂言,不用重刑,諒難定案。」隨即命左右取了一條鐵索,用火燒得飛紅,在丹墀下鋪好,左右兩人將兇犯提起,走到下面,將磕膝露出,對定那通紅的練子納了跪下。只聽「哎喲」一聲,一陣清煙,痴痴地作響,真是痛入骨髓,把個邵禮懷早已昏迷過去,再將他兩腿一望,皮肉已是焦枯,腥味四起。只見執刑的差役將火爐移到階下,命人取過一碗酒醋,向爐中一潑,登時醋煙四起,透入腦門。
約有半盞茶時,邵禮懷沉吟一聲,漸漸地甦醒。
狄公道:「你是招與不招?若再遲延,本縣就另換了刑法了。」邵禮懷到了此時,實是受刑不過,只得向上稟道:「小人自幼在湖州縣行生理,每年在此坐莊,只因去年結識了一個女人,花費了許多本錢,回鄉之後,負債纍纍。今年有一徐姓小官,名叫光啟,也是當地的同行,約同到此買賣。小人見他有二三百金現銀外,七八百兩絲貨,不覺陡起歹意,想將他治死,得了錢財,與這婦女安居樂業。
一路之間雖有此意,只是未逢其便。這日路過治下六里墩地方,見該處行人尚少,因此投在孔家客店。晚間用酒將他灌醉,次日五更動身,彼時他還未醒,勉強催他行路,走出了鎮門,背後一刀,將他砍倒。正擬取他身邊銀兩,突來過路的車伕,瞥眼看見,說我攔街劫盜,當時就欲聲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