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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人子孝當竭力,為人臣忠則盡命。我生是天地會之人,死則天地會之鬼。賢弟此言差矣!」曹文遠一聽,微然一笑,說:「兄長說的是,小弟拙言。」張寶說;「天色已不早,賢弟歇息去吧。」正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
張寶自己悶悶不樂,屏退左右,自己在燈下看書。天有二鼓之時,忽見軟簾一起,從外面進來一人,手拿明晃晃一口寶劍,要與張寶拚命。不知來者是誰,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十九回
顧煥章誤入于家務 譚逢春巧得美多姣
《游世歌》:這身心,要安泰,無懮無慮無罣礙。粗衣淡飯不妄求,竹籬茅舍權遮蓋。閒時誦讀書,適意湖山景一派。不攀援,不借債,不去追隨有何害?親朋疏失為家微,禮數不周因懶怠。
交結往來平等友,彼此清涼彼此快。安分守己樂逍遙,自在自在真自在。話說張寶正在船艙之內看書,見從外面進來一人,手舉寶劍,照他就剁。靜江太歲張寶急抬頭,瞧見此人,認得他是顧煥章。
這且不言。
書中交待,那顧煥章自從在大江之中與群賊交手,見賊兵眾多,寡不敵眾,擺太阿劍殺死無數的賊兵。顧煥章見賊稍散,急翻身冒出水來,睜眼一瞧,不見那只兵船,見賊人大隊人馬順大江一直往正南去了。顧煥章料想這些朋友定是被賊人捉去,有心要追趕去,又怕賊人勢大,自己一人無精打彩的往下浮着水,走了有七八里路,進了路東的一座山口。走了不遠,靠南邊山坡之下有一隻小舟。
顧煥章想要到小船上歇息歇息,來至臨近,一扶船頭躥上船去。見船上有兩個夥計,說:「朋友,你上我們船做什麼?”顧煥章說:「吾浮水浮的力盡筋乏,藉此舟暫時歇息歇息。」那個夥計說:「你姓什麼?你從哪裡來?」顧煥章說:「我乃無名氏,從雙寶鎮來。」只見從艙內出來一人,年有三旬以外,身穿月白布褲褂,一雙草鞋;容長臉面,兩道箭眉,一雙圓眼,尖鼻子,菱角口,兩耳搧風;上船來拿眼上下瞧了瞧顧煥章幾眼,說:「這位朋友從哪裡來呀?在大江之中,會這麼大水性!到我們小山莊歇息歇息去吧,此處怕有風暴。」顧煥章聽這個人說話很和氣,說:「管船的,你把我帶到你們山莊去,不知離此有多遠路?」那人用手一指,說:「你跟我下船,順山坡往南不遠,就是我們的山莊。」
顧煥章想要到山莊去歇息歇息,緩過這口氣來,再上大竹子山,找賊人替朋友報仇,那個人帶顧煥章走了兩個山彎,見眼前樹木森森,有一所牆院。及至臨近一看,是坐北向南的大門,裡面畫閣雕樑,斜棱轉角。這人到了大門首,說:「你在此少待,我去回稟我家主人去。」顧煥章在門口站不多時,只見使船的那個小伙計出來,說:「你跟我進來吧。」顧煥章同他進了大門,往北走了不遠,一直往西,由西邊往北一拐,進了二道重門。但則見裡面上房五間,東西配房各三間。顧煥章心中說:「大江山島之中也有這樣的人家。」裡面房屋甚是寬大。小童兒手打簾櫳,顧煥章進到上房屋中一看,靠北牆是條案,條案前是一張八仙桌子,兩旁各有椅子。顧煥章在東邊椅兒上落座。小童兒獻上茶來。
顧煥章喝了兩杯茶,問:「你家主人姓什麼?叫什麼?怎麼還不出來?」小童兒說:「我家主人上了點年歲,耳又聾,眼又花,不能辦事。客人在此少待,我家主人這就出來。」不多時,給顧煥章擺上酒席,說:「你自己吃吧,我家主人午眠未醒,不能奉陪。」顧煥章喝了幾杯酒,一瞧菜蔬,都是大江中鮮魚,倒是全都可吃。
顧煥章自斟自飲,喝了有十幾杯酒,覺得頭昏眼暈,迷迷離離,心中明白,想是中了人家蒙汗藥酒啦,如醉似痴,身不由自主。忽見簾攏一起,進來一人,笑嘻嘻的用手一指,說:「顧煥章,你也有今日!」顧煥章仔細一瞧,此人原來是先前作過淮陽道的任永春,他是對頭仇人。二人一見面,顧煥章想要站起身來與他動手,奈四肢無力,不能動轉。見任永春在他眼前用手點指,說:「顧煥章,我把你解到大竹子山那裡慶功。
來人哪!把他給我捆上!」進來了七八個人,把顧煥章牢拴二臂。任永春吩咐:「把殘席撤去!」又把家人德福叫上來說:「這件功勞是你立的。你把顧煥章帶進來的,賞你五十兩紋銀。」德福說:「我在船上瞧他就像顧煥章。
想當初我跟着會總爺打黃河之時,我就見過他。今日把他拿住,送到大竹子山,也算是一件大功。」任永春說:「我有兩個侄子,全喪在大清營敵人之手,一個是白麵太歲任鳳春,一個是太平會總任鳳姣。我這兩個侄兒都是頗慣敵戰的英雄,我這兩個侄兒死的甚是可惜!今日我拿住顧煥章,替我兩個侄兒報仇雪恨!」德福說:「會總爺別在這裡殺他,還是送在大竹子山殺他為是。」任永春正在猶疑不定之際,忽見從外面進來一人,說:「任伯父一向可好!小侄譚逢春來也。」任永春一瞧,原來是玉面郎君神偷譚逢春,說:「你打哪裡來?」譚逢春說:“我與你老人家借幾間房子住。我帶了一個人來,是我未過門之妻鄧蕓娘,他全家被害,無處投奔,特意跟我前來暫住幾日,再為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