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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昨夜晚暗中協力相幫,拿着佟起亮。」馬成龍說:「你這一件功勞甚大,你可有兒子沒有?跟我見老將軍,奏明聖上,必要封官。」朱天飛一聽,說:「欸!馬大人,我自幼童子功,並未成過家,也無有至親,也無有骨肉,孤身在外。我就有個親外甥,家住上海,姓姜,名玉,此時也不知落在哪裡。」馬成龍說:「大家落座,我給你算一卦。」伸手掏出來六文錢,用兩手一晃,往桌上一扔,說:「朱老兄台,此卦大吉!你外甥名叫姜玉,他跟了一個姓張的去了,對不對?」朱天飛說:「我也聽人說過,不知後來怎麼樣?」成龍說:「後來跟着姓張的在外做官,現今在獨龍口西海岸總鎮大人張廣太衙門。此人小身軀,蝦蟆嘴,一臉的碎斑。我說的對不對?」朱天飛說:「這是你算出來的?」馬成龍說:「不是,是我親眼看見的。」朱天飛說:「這一件功勞,我送給你們三個人。我要上西海岸獨龍口,去訪我外甥姜玉去了。」說罷告辭,揚長而去。
成龍說:「張店東,你報官,把金四彪那一處住宅交給你辦理。我煩你一件事:找兩三個木匠,打木籠兩個,把佟起亮二人先解往穆將軍大營之內,奏明了聖上,早晚你在家中等候,定有皇恩。」張國瑞過來請了一個安,說:「多謝大人,我去找人,吩咐他們連夜辦理就是。」成龍等三個人,派人看守那佟起亮兩個人。
他三個人要酒要菜,正在吃酒之際,天有二更,三人安歇睡覺。次日天明起來,木籠做好了,把兩個人捆好,放在木籠之內,算還了飯帳,帶官兵辭別了張國瑞,押着兩個賊人,出離了平安莊。
這日正往前走,天有巳正,迎面來了兩個人,說:「大隊慢走,我二人來也!」馬成龍一瞧,頭前那少年人,約有二十歲,身高八尺,面如傅粉,環眉闊目,三山得配;身穿藍春綢長衫,白襪雲履,舉止端方。後跟一人,也有二十來歲,項短脖粗,面似烏金紙;身穿青綢大衫,薄底快靴,扛着個褥套,說:“馬大人慢走!不知二人是誰,且聽下回分解。
第八十六回
猛玉鬥多言惹是非 巴德哩聞信訪消息
詩曰:哀樂賢愚總一般,搔頭拍膝思無端。
不知聽者緣何故?離別淒涼合更歡。
攔住馬成龍大隊兩個少年人,是京都人氏,住家在安定門裡,地名鑄鐘廠居住。有一位鳳安鳳大人,現在左翼總兵,乃鑲黃旗滿洲三甲喇人。他東隔壁住着一位俗山俗大人,乃祿米倉監督,有一位少爺,名叫玉鬥,才六歲。俗大人是正白旗滿洲五甲喇人,與鳳大人至好,常在一處談心。
鳳大人少爺九歲,名巴德哩,與玉鬥同學讀書。
這一日晚半夜,鳳宅的後花園有一個更夫,姓王,蹲在那裡出恭。從外邊牆上進來了一個賊,一見更夫就要逃走。更夫說:「你望前院偷去,別在我這花園裡偷。」那賊人躥在上房。
更夫出完了恭,進屋內拿了一條木棍,說:「好賊,我方纔是我出恭,怕你傷我,你這東西往哪裡走!」更夫一嚷,人聲一片,把賊人圍在上房。鳳大人還未安歇,在院中派人拿賊,說:「你敢偷我,好大膽!」賊人在房上答了話,說:「你也是一個人,一個腦袋、兩隻眼、一條命,偷的是你!」那院中看家護院之人,打更使喚人不少,上房要拿賊。賊人用瓦往下打,無人敢上去。正着急之際,從背後一鐵連子,把賊人打下來,落在院中。
鳳大人問:「什麼人用暗器拿住的?」無人答言。家人把那鐵蓮子揀起來,送給大人瞧,問了大半天,並無一人知道。先派人把賊交地面送交北衙門,吩咐眾人留神安歇。次日,鳳大人又查問了一回,無人答應,也就把這段事接過去了。
那一日,到了四月天氣,玉鬥、巴德哩兩個上後邊花園子裡,還跟着四個書僮,方一進園門,見萬花齊放,北邊有一個人,手拿鐵球在那裡練着玩。十數步外,有一個牛皮人兒。巴德哩瞧了半天,說:「書僮,你認得他是什麼人?」書僮說:「這裡打更的,姓王。」巴德哩也就帶著幾個人回來,就將此事說與鳳大人知道。
鳳大人派跟人到花園內,把他叫來書房之內,大人一瞧那更夫,年約三十多歲,赤紅臉,重眉大眼,衣服平常。大人問說:「你是看花園的更夫王順?」更夫答應說:「是。」大人說:「你那夜晚把賊人拿住,問你為什麼不敢見我?是為什麼?」王順說:「我在大人處已然三載有餘,沒一人知道我會把勢,我那日實是我把他拿住的。」大人說:「你是哪裡人?」王順「欸」了一聲,說:「大人要問,我不能不說實話。
我乃帶罪之人,在大人處隱姓埋名。我原籍山海關人氏,姓王,名公亮。我父親因保吳三桂叛反,惹下一場大禍。我父名保,人稱雙戟大將賽典韋。
吳王勢敗,我全家被害,我流落京都隱居,做小本經營為業。後來有人薦我來大人宅內看花園子。」鳳大人說:「十八般兵刃,你都拿的起來?公亮說:“件件皆通。」鳳大人說:「你教兩個徒弟吧。」吩咐人把玉鬥、巴德哩兩人叫來。家人去不多時,把二位少爺領來,大人說:「這是你老師,過來行禮。」王公亮說:「我不敢受二位少爺的禮。」大人說:「不可,師生大禮不可廢了。
就在後花園之內客廳為學房吧。擺酒!」大人與先生飲酒。自今日為始,二位少爺白天唸書,晚半天練武。四五年之後,巴德哩到了十五歲,王公亮一病身亡。
大人把他埋在安定門外土城,立了一塊石碣,上寫:「王公亮之墓。」直到如今,古蹟猶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