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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不是一舉兩得?」俞阿媽聽了這些話,喜歡不了,問她計將安出。能紅道:「這個計較,不是一時三刻想得來的。叫他安心等待,一有機會,我就叫人情你,等你去知會他,大家商議做事。不是我誇嘴說,這頭親事,只怕能紅不許,若還許出了口,莫說平等人家圖我們不去,就是皇帝要選妃,地方報了名字,擡到官府堂上,憑着我一張利嘴,也騙得脫身,何況別樣的事!」俞阿媽道:「但願如此,且看你的手段。」當日別了回去,把七郎請到家中,將能紅所說的話細細述了一遍。七郎驚喜欲狂,知道這番好事都由屈膝而來,就索性謙恭到底,對著拂雲樓深深拜了四拜,做個「望闕謝恩」。能紅見了,一發憐上加憐,惜中添惜,恨不得他寅時說親,卯時就許,辰時就偕花燭,把入門的好事,就像官府擺頭踏一般,名役在先,本官在後,先從二夫人做起,才是他的心事。當不得事勢艱難,卒急不能到手,就終日在主人面前窺察動靜,心上思量道:「說壞的事要重新說他好來,容易開不得口,畢竟要使旁邊的人忽然挑動,然後乘機而入,方纔有些頭腦。」怎奈一家之人絶口不提「裴」字,又當不得說親的媒人接踵而至,一日裡面極少也有三四起。所說的才郎,家聲門第都在七郎之上。又有許多縉紳大老,願出重聘,要娶能紅做校都不肯覊延時日,說過之後,到別處轉一轉,就來坐索回音,卻像遲了一刻就輪不着自己、要被人搶去的一般。
為什麼這一主一婢都長到及笄之年,以前除了七郎並無一家說起,到這時候兩個的婚姻就一齊發動起來?要曉得韋翁夫婦是一份老實人家,家中藏着窈窕女兒、娉婷侍妾,不肯使人見面。這兩位佳人就象璞中的美玉,蚌中的明珠,外面的人何從知道?就是端陽這一日偶然出去遊湖,雜在那脂粉叢中,綺羅隊裡,人人面白,個個唇紅,那些喜看婦人的男子料想不得攏身,極近便的也在十步之外,縱有傾城美色,哪裡辨得出來?
虧了那幾陣怪風、一天狂雨,替這兩位女子做了個大大媒人,所以傾國的才郎都動了求婚之念。知道裴七郎以前沒福,坐失良緣,所謂「秦失其鹿,非高才捷足者不能得之」,故此急急相求,不肯錯過機會。
能紅見了這些光景,不但不怕,倒說「裴七郎的機會就在此中」。知道一家三口都是極信命的,故意在韋翁夫婦面前假傳聖旨,說:「小姐有句隱情不好對爺娘說得,只在我面前講。她說婚姻是樁大事,切不可輕易許人,定要把年紀生月預先討來,請個有意思的先生推算一推算。推算得好的,然後與他合婚,合得着的就許。
若有一毫合不着,就要回絶了他。不可又像裴家的故事,當初只因不曾推合,開口便許,哪裡知道不是婚姻;還虧得在未娶之先就變了卦,萬一娶過門去,兩下不和,又要更變起來,怎麼了得!」韋翁夫婦道:「婚姻大事,豈有不去推合之理?我在外面推合,她哪裡得知?」能紅道:「小姐也曾說過,婚姻是她的婚姻,外面人說好,她耳朵不曾聽見,哪裡知道?以後推算,都要請到家裡來,就是她自己害羞,不好出來聽得,也好叫能紅代職,做個過耳過目的人。又說,推算的先生不要東請西請,只要認定一個,隨他判定,不必改移。省得推算的多,說話不一,倒要疑惑起來。」韋翁夫婦道:「這個不難。我平日極信服的是個江右先生,叫做張鐵嘴。以後推算,只去請他就是。」能紅得了這一句,就叫俞阿媽傳語七郎,「叫他去見張鐵嘴廣行賄賂,一託了他。
須是如此如此,這般這般,方纔說到七郎身上。有我在裡面,不怕不倒央媒人過去說合。初說的時節,也不可就許,還要他如此如此,這般這般,方纔可以允諾。」七郎得了此信,不但奉為聖旨,又且敬若神言,一一遵從,不敢違了一字。
能紅在小姐面前,又說:「兩位高堂恐蹈覆轍,今後只以聽命為主,推命合婚的時節,要小姐自家過耳,省得後來埋怨。」
小姐甚喜,再不疑是能紅愚弄她。
且等推命合婚的時節,看張鐵嘴怎生開口,用什麼過文才轉到七郎身上。這番情節雖是相連的事,也要略斷一斷,說來分外好聽。就如講謎一般,若還信口說出,不等人猜,反覺得索然無味也。
第四回 圖私事設計賺高堂 假公言謀差相佳婿
韋翁夫婦聽了能紅的說話,只道果然出自女兒之口。從此以後,凡有人說親,就討他年庚來合,聚上幾十處,就把張鐵嘴請來,先叫他推算。推算之後,然後合婚。張鐵嘴見了一個,就說不好,配做一處,就說不合。
一連來上五六次,一次判上幾十張,不曾說出一個「好」字。
韋翁道:「豈有此理!難道許多八字裡面就沒有一個看得的?這等說起來,小女這一生一世竟嫁不成了!還求你細看一看,只要夫星略透幾分,沒有刑傷損克,與妻宮無疑的,就等我許他罷了。」張鐵嘴道:「男命裡面不是沒有看得的,倒因他刑傷不重,不曾克過妻子,恐于令愛有妨,故此不敢輕許。若還只求命好,不論刑克,這些八字裡面哪一個配合不來?」
韋翁道:「刑傷不重,就是一樁好事了。怎麼倒要求他克妻?」
張鐵嘴道:「你莫怪我說。令愛的八字只帶得半點夫星,不該做人家長婦。倒是娶過一房,頭妻沒了,要求他去續絃的,這樣八字才合得着。若還是頭婚初娶,不曾克過長妻,就說成之後,也要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