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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忽到了花田,那花艇上戲子望見座船到來,早已鼓樂迎接。五人同過船來,吉士遞過酒,入席坐定,便道:「姚老總戎此去未知榮任何方,便中祈賜一信。」霍武道:「從前荷蒙許多台愛,還未報涓埃,倘有了地方,定當專人到府。」吉士道:「先生到京,諒與妹丈同寓。
就是李妹丈也該假滿來京了。
門生辭官之事,倘不蒙恩准,還求先生委曲周全。」匠山道:「這個自然。就是我這意外之官,也須要辭得妥當。」吉士又道:「卞妹丈春闈一定得意,但授職之後,亦當請假南還。
不要說家母與舍妹懸望甚殷,卞太親台更為佇切。」如玉道:「小弟會試以後,不論中與不中,都要到家,堂上雙親還祈不時照應。」吉士道:「這倒不消分付。」匠山道:「人生聚散,是一定之勢,是偶然之理,吉士何必戀戀多情。想著從前在此教授之時,不過四更寒暑。赫致甫驕淫已甚,屈撫台拙拗生性,都罹法網;岱雲無賴,不必說他;春郎竟掇高魁,大是奇事;蔭之、薇省與你三人,曾幾何時,各幹一番事業;又不意中遇著姚孟侯兄弟,閙到攪海翻江。我李匠山一生,不過為他人作嫁衣裳耳。」霍武道:「兄弟若無蘇先生與哥哥搭救,此時求為赫、屈二公而不可得矣。」匠山道:“天下的事,剝復否泰,那裡預定得來?我們前四年不知今日的光景,猶之今日不能預知後四年的光景也。總之,酒色財氣四字,看得破的多,跳得過的少。
赫致甫四件俱全,屈巡撫不過得了偏氣,岱雲父子汲汲於財色,姚兄弟從前也未免好勇尚氣,我也未免倚酒胡塗。
惟吉士嗜酒而不亂,好色而不淫,多財而不聚,說他不使氣,卻又能馳騁于干戈荊棘之中,真是少年僅見,不是學問過人,不過天姿醇厚耳。若再充以學問,庶乎可幾古人!”當日,眾人飲至下午纔分手過船,吉士未免依依。匠山大笑道:「何必如此?我們再看後幾年光景。」舉手開船而去。